第1章 混沌煞气凝灵根,青衫拂尘现道踪-《洪荒万符之祖》

  洪荒初定,天还没亮透。

  大地裂得像块干涸的河床,黑雾在沟壑里爬,混着青紫色的雷光,噼啪炸响。那些雾不是寻常瘴气,是混沌留下的煞,沾着神魔战死时的怨念,吹到石头上,石头化粉;刮过树干,树心成灰。可就在这死地中央,一道光柱冲天而起,颜色说不清,像是把天地最后一点干净的气都抽了过来。

  光里长出一株东西。

  不像树,不像草,也不像金石。它没形,却有根;没叶,却呼吸。那是混沌灵根,洪荒最后一缕大道本源,在煞与灵的绞杀中,硬生生凝出了人形。

  光散了。

  地上站着个道人。

  三十来岁模样,清瘦,青衫素净,连个褶子都没有。手里一柄拂尘,尘丝如活物,轻轻晃。背上卷着一轴长箓,封皮暗金,符纹隐现。他睁眼,眉心一道细纹亮了下,像是谁在脑子里划了根火柴。

  他听见了。

  风不是风,是阴阳推移的低语;雷不是雷,是因果成链的轻响;地在喘,山在移,万物生灭,全在他耳里成了句子。大道在说话,一句接一句,不停。

  但他不知道自己是谁。

  没名字,没记忆,没来处。生下来就站在这片焦土上,四面八方全是死寂。天上云滚着,地上尸埋着,连鸟都不飞。他是第一个醒的,也是唯一一个醒的。

  他动了下手指。

  拂尘轻扫,尘丝落地,焦黑的土裂开,露出半块石碑。碑上刻着个字,只剩一半还看得清——“道”。

  他指尖碰上去。

  那一瞬,残字里蹦出一丝韵律,极淡,极远,像有人在耳边哼了声太极的调子。他没懂,可心口一热。

  他抬头。

  昆仑方向,天边紫气涌来,如江河倒挂。千丈高空,浮出一个虚影——黑白双鱼缓缓转,一阴一阳,轮转不息。没声音,也没光炸,可他整个人一震。

  那影子,和他心里刚听见的调子,对上了。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人,也不知道那山上有谁。但他知道,那是道。

  不是听来的,是感觉到的。就像饿极的人闻到饭香,渴死的旅人看见井水。他没想,脚已经往前迈了。

  第一步,地面颤了下。

  煞气如刀,贴着皮肤刮。每走十步,黑雾就扑上来,缠腿、钻衣、往骨头缝里钻。他没停,拂尘一挥,尘丝划出一道弧。

  煞气退了。

  不是被扫开,是被“调”开了。阴阳一线,清浊自分,那点符意没形没相,却让混乱退避三舍。他不懂这是什么术,只是随手一动,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他继续走。

  青衫在黑风里猎猎响,眉心符纹随步伐一闪一灭,像心跳。每一步落下,地脉微震,仿佛整个洪荒都在感应他的脚印。身后焦土裂开一条细线,清气顺着线往上冒,竟生出一星绿芽。

  没人看见。

  也没人知道,这个没名字的道人,是天地间唯一一个从混沌里直接长出来的东西。不是胎生,不是卵化,不是尸解,不是飞升。他就是“有”,凭空而有。

  天地容不下异类。

  可他偏偏生了。

  他不争,不吼,不祭法宝,不念咒语。他就这么走着,像一把刀,插进混沌的肉里,慢慢往前推。

  又走了百步,前方雾更浓了。黑得发紫,里头有东西在动——半截断角,一具无头尸,还有一把插在地里的剑,剑身锈红,像是泡过血河。这些都是上一场大战留下的,神魔的残骸,死而不散,怨念成瘴。

  他停下。

  拂尘抬起,尘丝指向那把剑。

  剑身颤了下。

  不是被风吹的,是感应到了什么。他眉心符纹亮了一瞬,剑上的锈突然剥落一层,露出底下暗金纹路——是个符,残的,但和他背上的通天箓,气息同源。

  他没碰剑。

  转身继续走。

  他知道这世道不干净。有死人,有怨气,有藏在雾里的东西盯着他。但他不怕。他不是不怕死,是他还不知道什么叫死。

  他只知道,道在昆仑。

  他得去。

  走着走着,天光没亮,可他眼里有了光。

  不是眼睛亮,是心亮了。

  他开始想——我从哪来?为什么我能听懂天地说话?为什么我背上有箓,手里有拂尘?这些东西,是谁给的?还是……本来就是我的?

  问题一个接一个,可没人答。

  他也不急。问题可以慢慢想,路得先走到。

  拂尘再挥,清径再开十步。

  他忽然察觉,体内的“东西”在动。不是血,不是气,是一种更根本的力,顺着脊梁往上爬,流到指尖,又绕回眉心。那力一动,四周的煞气退得更快了。

  他不懂这是什么。

  但他知道,这力和他听到的“道语”,是一回事。

  他不是在学道。

  他是在……恢复。

  像是忘了很久的事,正一点点想起来。

  远处昆仑的紫气还在,太极虚影没散。他抬头看了眼,脚步没停。

  他知道,那地方有人。

  或许不止一个。

  但他不去想那些。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走到那山下,看看那影子,到底是谁留的。

  他走得太稳,稳得不像初生。

  可他心里清楚,自己什么都不懂。不懂礼,不懂争,不懂什么叫圣人、什么叫魔头。他连“我”这个字,都还没真正明白。

  但他有耳。

  能听天语。

  有眼。

  能见道痕。

  有脚。

  能走路。

  这就够了。

  他不需要名字。

  路走到头,道证了,名字自然会有。

  现在,他只是个向昆仑走去的青衫道人。

  风割脸,他不躲。

  雾迷眼,他不闭。

  他走一步,地动一分。

  走十步,清气生一线。

  走百步,绿芽破焦土。

  走千步,或许……洪荒就得重新认人。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

  但他知道,他不是来跪着求道的。

  他是来,听清楚这天地到底在说什么的。

  他叫玄阳。

  道号:符衍。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