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立春试笔,骨砚研新墨-《骨戒:剩余寿命730天》

  立春这天,古玩街的风里终于带了点凉意。老槐树下的积雪开始融化,水珠顺着枝桠往下滴,“嗒嗒”地打在青石板上,像在敲着开春的鼓点。陈默坐在听骨轩的窗边,手里捧着方骨砚——砚台是用龟甲化石磨的,表面泛着温润的光泽,砚池里还留着点去年的残墨,边缘刻着圈细密的回纹,是前几天整理博古架时翻出来的,玄老笔记里只标注了三个字:“春砚醒”。

  “张奶奶的墨条晒好了!”苏清月举着块墨锭走进来,墨香混着松烟的清苦,在屋里漫开,“她说这是用去年的松枝烧的烟,掺了点蜂蜜,磨出来的墨又黑又亮,写春联最顺手。”

  陈默往砚池里倒了点温水,拿起墨锭慢慢研磨。墨条碰到骨砚的声响“沙沙”的,像春蚕在啃桑叶,墨汁渐渐浓稠,在砚池里映出老槐树的影子,还有窗外掠过的麻雀。骨纹印记贴着砚台微微发烫,他忽然看到个画面:玄老坐在昆仑的帐篷里,也是用这样的骨砚研墨,砚台边摆着张画纸,上面画着株刚抽芽的柳树,枝条上系着个小小的红绳结。

  “这砚台的回纹里有字。”苏清月凑过来看,用指尖沿着纹路划过,“是‘生生’两个字,藏得真深。”

  疯和尚抱着卷红纸从素面馆跑过来,纸卷上还沾着点面粉,想必是刚从后厨找出来的。“老和尚说,立春要写‘春帖’,贴在门上能招福气!”他把红纸往桌上一铺,拿起支毛笔就想写,被苏清月按住手,“先磨墨!你这毛毛躁躁的,写出来的字都得带面粉味!”

  街坊们渐渐聚过来,有的带来新裁的宣纸,有的拿着自家孩子写的歪扭字,说是要让陈默指点指点。陈默磨好墨,拿起毛笔,在红纸上写下“春回大地”四个字,笔锋里带着骨砚的沉劲,墨色黑亮,像吸足了阳光。

  快递员小张送来个包裹,是博物馆王馆长寄的,里面是块汉代的竹简,上面写着“立春之日,研墨记事,以卜丰年”,旁边还画着方砚台,形状与陈默的骨砚一般无二。“王馆长说,这竹简上的砚台,就是守陵人用的‘春砚’,每年立春研墨,是在记录阳气回升的速度。”

  陈默把竹简铺在骨砚旁,两者的纹路果然能对上。他突然明白,玄老写的“春砚醒”,醒的不只是砚台,是藏在冰雪下的生机,是憋了一冬的念想,在笔墨里慢慢舒展。

  张奶奶端着盘刚炸的春卷过来,金黄的外皮裹着韭菜鸡蛋馅,咬一口能拉出丝来。“尝尝,”她指着骨砚笑,“当年我爹写春帖,就爱就着春卷吃,说笔墨香混着菜香,才是正经的春天味。”

  陈默拿起个春卷,咬了一口,韭菜的鲜混着墨香,果然像把春天嚼进了嘴里。疯和尚已经写废了三张红纸,笔下的“福”字歪歪扭扭,却透着股热闹劲,引得孩子们围着他拍手。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在骨砚上,墨汁里的光影晃动,像有小鱼在游。陈默把写好的春帖贴在听骨轩的门上,红纸上的字迹在风里微微颤动,像在跟老槐树打招呼。

  他知道,这方骨砚会年复一年地研磨新墨,这春帖会在每个立春被贴上门框,而那些藏在回纹里的“生生”,藏在墨香里的希望,会像老槐树下的嫩芽,在岁月里悄悄拔尖,把春天的故事,写进烟火人间的每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