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同(上)-《重生1989从闽南菜园子开始》

  1996年4月13日,星期六。

  京城的天空透出一种罕见清澈的宝石蓝,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但在红星音乐社周边方圆几五百公里内,空气里漂浮的却不是周末的悠闲,而是一种被高强度日程压榨出的、近乎凝滞的焦糊感。这股气息的中心,正是被新专辑《声焰图》发布和即将到来的五一爱国演唱会两座大山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星期三乐队四美。自从8号专辑上市,她们就像被上紧了发条的陀螺,在红星音乐和陈健添这位总调度员的鞭策下,于京城各个宣传点位之间高速旋转,几乎脚不沾地。

  时间要再往前推一些。早上七点刚过,红星音乐为她们临时租住的公寓里就已经是一片兵荒马乱。

  “我的那条黑色choker呢?就是带个小十字架那个!”黄文文的声音从卧室传来,带着晨起的沙哑和焦急。她几乎把整个行李箱都倒在了地上,各种风格的衣物堆成了一座小山。

  苏苏已经洗漱完毕,正对着客厅那块略显模糊的镜子,小心翼翼地用卷发棒打理着刘海,试图让它们呈现出一种自然的弧度。“好像……昨天拍照的时候,是不是掉在棚里了?”她小声提醒,语气温吞。

  “啊!完了完了!”黄文文哀嚎一声,“那是我搭配皮裙的灵魂!”

  陈静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从另一个房间晃出来,身上套着宽大的睡衣,眼神迷离,显然还没完全开机。她打了个巨大的哈欠,含糊不清地说:“随便找根绳子凑合一下得了,反正今天第一个是电台,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她一边说一边摸向厨房,目标是那壶刚煮好的、冒着热气的黑咖啡。

  姜姜则还陷在客厅沙发里,用抱枕死死压住脑袋,试图隔绝外界的一切噪音。“五分钟……就再睡五分钟……”她嘟囔着,声音被抱枕闷得听不清,只有那双露在外面的、纤细白皙的小腿无意识地蹭了蹭沙发垫,表达着最后的抗争。

  红星临时安排的经纪人李姐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今天的行程单,语速快得像机关枪:“姑娘们,抓紧,车还有十五分钟到楼下,早餐在车上解决,文文,你的choker化妆师那里有备用的,静静,把你那杯咖啡灌下去精神精神,苏苏,别弄刘海了,已经很完美了,姜姜,起床!”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四人总算勉强收拾妥当,冲下了楼。钻进车里时,每个人都带着不同的疲惫和对于即将开始的、长达十几个小时的“战斗”的无奈。黄文文从化妆师那里拿到了一条类似的choker,正对着车窗的反光调整位置;陈静猛灌了几口咖啡,眼神终于清明了一些;苏苏小心地护着自己刚弄好的发型;姜姜则直接歪在座椅里,试图争分夺秒地补觉。一种基于共同经历形成的、无需言说的默契在小小的车厢里流淌,这是高强度奔波下磨砺出的战友情。

  上午九点整,经典音乐调频FM99.8的直播间里,气氛却与窗外的明媚截然不同。狭小的空间被各种设备挤占,老旧的空调卖力地嗡嗡作响,却依旧驱不散那份闷热和凝滞。主持人阿威正对着话筒,用他那种标志性的、充满煽动性的语调,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声焰图》如何“大胆融合摇滚烈性与民乐精髓,巧妙植入闽南风情,开创了华语乐坛前所未有的新听觉纪元”。

  陈静坐在硬邦邦的高脚凳上,感觉浑身都不自在。她穿着一件火红色的紧身小背心和一条磨白牛仔热裤,这身打扮在闷热的直播间里简直是一种煎熬。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几缕挑染成粉色的碎发被汗水打湿,黏在光洁的额头上,痒得让人心烦。她不耐烦地晃荡着两条腿,笔直匀称的腿部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醒目。涂着亮紫色指甲油的脚趾,在她那双镶满铆钉的厚底凉鞋里不安分地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忍不住踹向眼前喋喋不休的主持人或者那个碍事的调音台。

  “阿威哥,”她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主持人还在继续的溢美之词,声音里带着她特有的直率和不加掩饰的不耐烦,“咱专辑里既有《不朽》这种摇滚核弹,也有《万千花蕊》这种呼吁大家关注被拐儿童的歌,这都很重要。但这就像我们乐队5月1号,特地要在闽省武荣溪尾体育场办的那场‘凝聚爱国心,共筑海疆梦’演唱会一样,意义非凡,我们演唱会的所有门票收入扣除成本,会全捐给贫困儿童和为国伤残的老战士。”她身体猛地向前倾,胸前在紧身背心下勾勒出的饱满曲线几乎要撞上话筒,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阿威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仰倒下去。

  黄文文眼疾手快,赶紧接过话头救场。她今天选择了一身“文艺暗黑风”,一件宽大的黑色V领薄针织衫松松地搭在身上,一边领口滑落,露出清晰的锁骨和一片白皙的肌肤。下身是一条墨绿色的丝绒长裙,垂坠感极佳,随着她调整坐姿的动作,裙摆像水一样流淌,偶尔露出一截纤细的、系着细银链的脚踝。她优雅地拨弄了一下额前新修剪的空气刘海,露出那双清澈中带着倔强的眼睛,用她那经过特训后越发空灵透亮的嗓音说道:“阿威哥说得对,《声焰图》确实是我们现阶段的心血结晶。不过这次,我们的音乐伙伴念一老师,还特地为五一演唱会准备了七首全新的作品,都还没有正式发布。像其中的《赤伶》、《野火烧》、《如愿》,更是为了这几十年来,在这片土地上默默付出、坚守的普通人而写的。5月1号,我们希望借助音乐,将这份心意和敬意传递出去。”她的声音不算洪亮,却自带一股沉静的力量,像溪流穿透岩石,月光穿透薄雾,稳稳地接住了陈静抛出的略显卡顿的接力棒,将话题引回了正轨,总算稳住了局面。

  坐在角落的苏苏宛如一株安静的铃兰,努力扮演着岁月静好。她穿着一条奶白色的棉质连衣裙,裙摆缀着精致的蕾丝花边,领口系着同色系的丝带,打着漂亮的蝴蝶结。阳光透过直播间的百叶窗,在她柔顺的栗色长发上跳跃,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她微微低头,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细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裙角的一小片布料,整个人透着一股不染尘埃的纯净感。只有当黄文文cue到新歌时,她才像是被轻轻触碰了一下,抬起头,用她那特有的、带着些许梦幻气息的嗓音,轻轻地、几乎是气声地念了一句《如愿》里的词:“嗯…希望到那天,‘天边的月,心里的念’,都能被听见……” 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月光。

  姜姜则像一只电量彻底耗尽、只想找个角落蜷缩起来充电的猫咪,窝在另一张高脚凳上。她身上套着一件宽大的、足以当裙子穿的灰色连帽卫衣,下摆盖住了里面的热裤,只吝啬地露出两条又直又长的腿的末梢。光脚趿拉着一双人字拖,圆润的脚趾上涂着干净的裸粉色甲油。她懒洋洋地抱着一个印着卡通猫图案的抱枕,下巴搁在柔软的抱枕上,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半垂着,遮住了那双总是显得迷离朦胧的眼睛。主持人阿威试图把话题抛给她,询问乐队选择在武荣办演唱会的初衷,姜姜勉强掀开一点眼皮,眼神放空地看着前方某处,嘟囔了一句:“……有点想念秀芬姐做的炸醋肉了,还有闽南的佛诞宴,和晓白家那个辣乎乎的钵钵鸡,”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天然的慵懒,像小猫的爪子,轻轻挠过人心,引得导播间里几个年轻助理忍不住探头张望,想多看几眼这位“厌世系猫颜美人”。

  就在访谈进行到一半时,导播示意有热心听众电话接入。一个听起来有些年纪、带着浓重京片儿口音的大妈声音响了起来:“喂?是星期三乐队的小姑娘们吗,哎呦我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