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通道入口-《东南亚军阀混战》

  硝烟与血腥味尚未在口中散去,身后的喊杀声与爆炸声如同死神的催命符,越来越近。陆小龙架着岩坎,带领着仅存的十余名伤痕累累的幸存者,在燃烧的废墟和倒塌的墙体间拼命穿梭。每一步都踏在碎裂的砖石和同伴尚未冰冷的尸体上,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就在前面!那片断墙后面!”一个眼尖的、脸上被硝烟熏得漆黑的学员嘶哑地喊道,手指颤抖地指向不远处一堆被茂密藤蔓和焦黑灌木覆盖的坍塌墙体。

  希望,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丝微弱星火,瞬间点燃了所有人几乎枯竭的心力。

  “快!”陆小龙低吼,声音因过度消耗和吸入烟尘而完全沙哑。他几乎是拖着岩坎,用尽最后力气冲向那片看似寻常的废墟。

  身后的枪声愈发密集,追兵显然已经彻底清理了爆炸造成的短暂混乱,正呈扇形包抄过来,子弹啾啾地打在众人周围的断壁残垣上,溅起一串串火星和碎屑。

  “掩护!”陆小龙头也不回地命令,同时将岩坎交给旁边一名还算完好的卫兵,“带教官过去!快!”

  两名伤势较轻的队员立刻转身,依托着半截焦黑的承重柱,用仅剩的几发子弹向追兵方向盲目射击,试图延缓哪怕一秒的时间。这是一种绝望的挣扎,但无人退缩。

  陆小龙自己则一个箭步冲到那堆废墟前。目光锐利地扫过——这里看起来就像军校边缘无数个被遗弃的角落一样普通,杂草丛生,断壁林立。但岩坎昏迷前模糊的指示和他自己一次夜间加练时偶然的发现,在此刻重叠。

  “是这里……一定是的……”他喃喃自语,心脏狂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濒临绝境时抓住救命稻草的极致紧张。

  他挥动那把已经砍得卷刃、沾满血污的砍刀,疯狂地劈砍纠缠的藤蔓和荆棘。刀锋与坚韧的植物纤维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帮忙!”他头也不回地吼道。

  扎图立刻冲了上来,他没有武器,就用一双早已被火药和石块磨得血肉模糊的手,死命地去撕扯那些藤蔓。其他能动的队员也围了上来,用枪托砸,用脚踹,用尽一切办法清理。

  时间,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身后的掩护枪声很快变成了短促的惨叫和扭打声——负责断后的两名队员显然已经与追上来的敌人接战了,结果不言而喻。

  “找到了!”扎图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

  在扒开一层厚厚的伪装植被后,一个狭窄的、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暴露出来!那并非天然形成,边缘能看到粗糙但坚固的水泥加固痕迹,显然是一条早已废弃、被人遗忘,却又被岩坎这样的老资格知晓的紧急撤离通道入口!

  一股混合着陈腐泥土和铁锈的冰冷空气从洞内涌出,对于这些在灼热地狱中挣扎的人来说,这气息简直如同天堂的甘露。

  “入口!真有入口!”幸存者们几乎要喜极而泣,绝处逢生的狂喜冲击着他们紧绷的神经。

  “伤员和教官先下!”陆小龙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刀锋,瞬间切断了刚刚萌芽的混乱和喜悦,秩序和生存的本能再次压倒一切。“快!一个接一个!不要挤!”

  他亲自将虚弱不堪、因失血而意识模糊的岩坎扶到洞口。岩坎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用尽力气睁开眼,看向陆小龙,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但那眼神复杂无比,有关切,有托付,更有无尽的沉重。

  “活下去,教官。”陆小龙低声说了一句,毫不犹豫地将岩坎小心地送入洞口,由里面先下去的人接应。

  接着是其他伤员。有人腿被打断,只能拖着爬行;有人腹部中弹,被人搀扶着,每一步都痛苦万分。但没有一个人犹豫,求生的欲望支撑着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在那个代表着希望的黑暗入口。

  过程井然有序,却又快得令人窒息。每一个进入洞口的人,都意味着多一分生的可能。

  就在最后一名伤员的身影没入黑暗的刹那——

  “他们在这!”一声尖锐的呼喝从侧后方传来!

  五六名敌军士兵已经突破了最后的阻碍,冲到了不足二十米的地方!他们看到了正在进入洞口的人群,脸上露出狰狞而兴奋的表情,举枪便射!

  “砰砰砰!”

  子弹打在洞口边缘的水泥上,火花四溅,碎石崩飞。一名刚刚弯下腰正准备进入洞口的队员后背瞬间爆开几朵血花,哼都没哼一声就扑倒在地,恰好堵住了半个洞口。

  “该死!”陆小龙目眦欲裂!

  “扎图!清空入口!其他人,转身!挡住他们!”陆小龙的咆哮如同受伤的猛虎,瞬间点燃了剩余所有人的血性!

  还能战斗的人,连同陆小龙在内,只剩下区区四人!算上刚刚下去还能拿枪的,也不过六七人!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犹豫余地。

  扎图怒吼一声,不顾一切地将堵住洞口的同伴遗体拖开,朝着洞里大喊:“快拉上去!清空入口!” 他必须确保通道畅通,这是唯一的生路!

  而陆小龙,和另外三名浑身是伤、弹药几乎耗尽的队员,猛地转过身,面对汹涌而来的敌人。

  这一刻,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悲壮告别。有的只是最原始的杀戮本能和最纯粹的守护意志。

  “杀!”陆小龙率先开火!手中那支缴获来的、枪管都打得发烫的AK步枪喷吐出最后的火舌!瞬间撂倒冲在最前面的两名敌兵!

  另外三名队员也同时开火!子弹稀疏,却精准而致命!他们都是经历过地狱周和实战考验的精英,即便强弩之末,临死反扑也极为可怕!

  冲过来的五六名敌兵没想到这群穷途末路的人还有如此强悍的反击,瞬间被放倒大半,攻势为之一滞。

  但更多的敌人正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脚步声、叫喊声、枪栓拉动声如同潮水般涌来!

  “手榴弹!”一名敌兵大叫着,一枚冒着烟的手雷划着弧线扔了过来!

  “小心!”一名站在侧翼的队员猛地扑过去,竟用身体将手雷死死压在了身下!

  “轰!”

  一声闷响,烟尘弥漫。那名队员的身体剧烈震动了一下,再无声息。他用最惨烈的方式,为同伴争取了微不足道却珍贵无比的两秒钟。

  “阿明!”另一名队员发出悲愤的嘶吼,手中的扳机扣死,将扔手雷的敌兵打成了筛子!

  陆小龙眼眶发热,但理智冰冷如铁。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扎图!好了没有?!”他一边更换最后一个弹匣,一边头也不回地吼道。

  “好了!通道通了!”扎图的声音从洞口传来。

  “你们三个!下去!快!”陆小龙命令那两名仅存的队员和扎图。

  “队长!”两人红着眼睛,不肯先走。

  “这是命令!立刻下去!守住洞口下面!”陆小龙的声音不容置疑,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他手中的步枪再次响起,点射压制着试图重新冲上来的敌人。

  那两名队员咬了咬牙,知道这不是矫情的时候。他们深深看了陆小龙一眼,那是诀别的眼神,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迅速钻入洞口。

  “扎图!你也下!”陆小龙喊道。

  “我陪你!”扎图却异常固执,他没有武器,竟从地上捡起一根扭曲的钢筋,站到了陆小龙身边,眼神凶狠地盯着前方越来越多的敌人。

  “你……”陆小龙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坚持。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哪怕只能多撑一秒。

  此刻,洞口外,只剩下陆小龙和扎图两人。

  面对的是如狼似虎、不断涌来的追兵。

  他们身后,是漆黑的、通往生路的通道。通道里,是他拼死守护的教官、战友和未来的希望。

  子弹呼啸而来,打得他们藏身的断墙碎屑纷飞。敌人开始小心地步步紧逼,火力压制得他们几乎抬不起头。

  陆小龙打光了最后一个弹匣。他毫不犹豫地扔开步枪,反手拔出了那把一直未曾离身的、岩坎赠送的丛林砍刀。刀身暗红,饱饮鲜血,在此刻的火光映照下,反射出冰冷而妖异的光芒。

  扎图也握紧了那根粗糙的钢筋,牙关紧咬。

  “怕吗?”陆小龙忽然问了一句,声音异常平静。

  “怕个鸟!”扎图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跟队长一起,杀够本了!”

  陆小龙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残酷的弧度。

  “好。”他低声道,“那就再杀几个垫背的。”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混合着硝烟、血腥和冰冷地气的空气,仿佛给了他最后的力量。

  下一刻,就在敌人以为他们弹尽粮绝、准备一拥而上的瞬间——

  陆小龙和扎图,如同两只陷入绝境的困兽,主动从掩体后跃出!

  陆小龙身法如电,避开头几发子弹,瞬间冲入敌群!砍刀划出凄厉的弧线,精准地劈开一名敌人的脖颈!侧身躲过刺刀,刀柄猛击另一名敌人的面门,骨头碎裂声清晰可闻!

  扎图则如同狂怒的熊罴,挥舞着钢筋,不管不顾地猛砸猛扫!虽然毫无章法,但那股同归于尽的悍勇气势,竟一时将旁边的敌人逼退!

  这突如其来的反冲锋,完全出乎敌人的意料!狭窄的地形限制了敌人的人数优势,瞬间的接触战变成了残酷的肉搏!

  陆小龙将他在军校磨炼的杀人技发挥到极致!砍刀在他手中不再是刀,而是死神的延伸!劈、砍、削、撩!每一个动作都简洁高效,带走一条生命!鲜血不断喷溅在他脸上、身上,他却仿佛毫无知觉,眼神冷得如同万载寒冰!

  扎图也拼了命,用钢筋硬生生砸倒了一个敌人,自己后背也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却哼都不哼一声,反手一捅,钢筋尖端竟捅进了另一个敌人的眼眶!

  惨叫声、怒吼声、武器碰撞声、肉体被撕裂的声音……在这片狭窄的入口处汇聚成一曲血腥的死亡交响乐!

  短短十几秒,竟又有四五名敌兵倒在他们的亡命反击之下!

  但敌人太多了!更多的敌人围了上来,枪托、刺刀、甚至工兵铲,从四面八方袭来。

  陆小龙肩头一痛,被一记冷枪托狠狠砸中,骨头仿佛都要碎裂!他踉跄一步,砍刀险些脱手。

  扎图更是被好几把刺刀同时逼住,身上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淋漓,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眼看就要被彻底淹没——

  “队长!洞口清了!快下来!” 通道里传来焦急的呼喊声,是已经下去的队员。

  陆小龙眼中寒光一闪!

  “扎图!走!”他猛地一脚踹开正面之敌,同时手臂一挥,将砍刀狠狠掷出!砍刀旋转着,呼啸着劈入一名正要举枪瞄准扎图的敌兵胸口!

  趁此机会,他一把抓住几乎站立不稳的扎图,用尽全身力气,将他猛地推向洞口!

  扎图庞大的身躯踉跄着跌入黑暗的通道。

  几乎在同一时间,陆小龙感觉小腿一阵剧痛!低头一看,一柄刺刀已经穿透了他的小腿肌肉!是一名倒在地上的敌兵临死前的反击!

  他闷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向前扑倒。

  无数支枪口瞬间对准了他!敌人的脸上露出残忍而胜利的表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已经跌入洞口的扎图,竟然又冒死探出半个身子,一把死死抓住了陆小龙的手臂!洞内其他队员也同时发力!

  “拉!” 一声呐喊从洞内传出!

  陆小龙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身体被硬生生拖离地面,向着洞口滑去!

  “砰砰砰!”子弹追着他的身影,打得洞口水泥碎屑狂飞!一发子弹甚至擦着他的头皮飞过,灼热感瞬间传来!

  在身体完全没入黑暗的前一刹那,陆小龙的脚踝又被一名冲到的敌兵死死抓住!

  “休想跑!”那敌兵狰狞地吼道。

  洞内洞外,两股力量瞬间以陆小龙的身体为绳索,展开了残酷的角力!

  陆小龙咬紧牙关,忍住腿上的剧痛,另一只自由的手猛地抽出腰间最後的武器——那把波岩奖励的、刻有“龙”字的精致手枪!看也不看,对着洞口外那只抓住他脚踝的手臂方向!

  “砰!”

  枪声在狭窄通道内震耳欲聋!

  洞口外传来一声惨叫!抓住他脚踝的力量瞬间消失!

  “拉!”陆小龙嘶吼!

  洞内的战友们爆发出最后的力气,猛地一拽!

  陆小龙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的洞口!

  “扔手雷!炸死他们!”洞口外,敌人气急败坏的叫喊声传来。

  但已经晚了。

  就在陆小龙被拉进去的瞬间,扎图用早已准备好的、从牺牲队友身上找到的最后两枚手榴弹,拉响引信,狠狠塞进了洞口边缘一处松动的石缝里!

  “轰!!轰!!”

  两声剧烈的爆炸几乎同时响起!并非为了杀伤,而是为了——

  坍塌!

  爆炸精准地引发了小范围的塌方!大量的碎石和泥土轰然落下,瞬间将那个狭窄的入口堵得严严实实!

  最后传来的,是洞外敌人模糊不清的咒骂和枪声,以及泥沙簌簌落下的声音。

  光线彻底消失。

  世界,陷入一片绝对的、死寂的黑暗。只有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和鲜血滴落在泥土上的细微声响,证明着生命的存在。

  他们暂时安全了。

  但也彻底被埋葬在了这未知的黑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