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民生-《暴君和妖后求生指南》

  崔怀远心怀感激,但却深知国子监祭酒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

  况且,如今以他残缺颓废之体,若真厚着脸皮去当天下文人之首,怕不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一句臭不要脸。

  “草民,愧不敢当。”

  崔怀远依旧推辞:“陛下若有意启用草民,不妨将草民下放府县,去为百姓做真正的实事。”

  陈夙宵亲手将他扶起来,再安置到轮椅上。

  这轮椅虽然与自己想象中的有不少差距,但暂时也足够他用了。

  “崔先生此言差矣,入朕朝堂,为天下百姓计。主政一域,那也不过是为一方百姓计。既然先生曾言,为天下计,可甘愿奉贤王为主。”

  陈夙宵郑重道:“如今朕礼贤下士,先生怎地反而退缩了?”

  崔怀远哑然无语,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陈夙宵会把他的话记的这么清楚。

  不由一阵苦笑:“陛下,您就当草民精神错乱,胡言乱语。”

  “呵!”陈夙宵嗤笑一声:“出了你口,入了朕耳,可就不是什么胡言乱语了。”

  “可是...陛下,草民虽有心报效国家,可如今身体残疾,实有心无力啊。”

  “哼,先生说过的话,朕是一句也没忘。可是,朕说过的话,先生却好像一句也没记住啊。”

  陈夙宵有些失望,读书人都这般自命清高,无病呻吟,有病‘瘫痪’吗?

  崔怀远愣了片刻,欠身一礼,道:“陛下金玉良言,草民死不敢忘。”

  “哼,那你为何还在意区区残疾。朕可是见过,无数身残志坚之辈,创造出连正常人也难以企及的辉煌。”

  “而你,朕特意救你出来,给你用最好的药,甚至还想把你的父母妻子一并接到帝都来,你却在推三阻 四。”

  “怎么,真当朕能无条件容忍你的大逆不道?”

  崔怀远脸色惨白,皇帝礼贤下士,可不计较他曾经的狂悖言论。

  但若真要较真,那他真就有死无生了。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陈夙宵再次说道:

  “朕知先生心中担忧,这样,今日时辰尚早,不由朕陪先生出宫走走。”

  “走走?”崔怀远疑惑道。

  “没错,看看朕治下的帝都民生,正所谓窥一斑而知全豹,相信先生也会看到些许朕的治国之道。到那时,先生若再执意无离帝都,朕绝不拦你。”

  “如此,草民谢陛下恩典。”

  陈夙宵出宫依旧没有铺张,换了身常服,由汪守直推着崔怀远,三个人就这么晃晃悠悠步行出宫。

  看守宫门的侍卫见怪不怪,只恨近日百官没有再来跪宫门闹事,少了许多乐趣。

  那一句“泰之不宁...紫微易主”,在大觉寺被查抄之后,在坊间彻底成了笑话。

  而当日在跪宫门的百官,也连带着损了不少声望。

  因此,近日百官家中,除了出门采买的下人,府中家眷都几乎足不出户。

  帝都依旧繁华。

  秋天来了,冬天也就不远了。

  此时,已有百姓开始准备过冬的东西了。尤其是成衣,趁着时间尚早,制一件成衣可比天冷了时要便宜许多。

  大街上吆喝声,交谈声不绝于耳。

  繁华之下,尽是人间烟火。

  三人走了一路,看了一路。

  以如今的生产力来算,帝都能有如此景象,已然难能可贵。

  “先生觉得如何?”

  崔怀远望向陈夙宵,本以为能在他脸上看到得意,哪料看到的却是难言的希望。

  “草民没有资格评价,不过,草民到是很好奇,陛下在期待什么?”

  “哟!”陈夙宵低下头,笑道:“先生慧眼,这都能看得出来。”

  崔怀远咧咧嘴,却见陈夙宵带着他径直往一家咸盐铺子走去。

  铺子门口人山人海,声如潮涌,铜钱挥舞的哗哗作响。

  店铺里传来卖货伙计沉稳的声音:“一人一斤,一斤五文,把钱备好,买完请走,莫要堵门啊。”

  “五文一斤?”

  崔怀远愕然,回头望向汪守直:“敢问这位公公,帝都的咸盐何时这般便宜了?”

  汪守直挠挠头,思索片刻道:“自从皇帝苏家接手咸盐生意后,价格便成了五文一斤,而且还是精盐。”

  “精...精盐?”

  崔怀远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正巧一人提着个咸盐袋子从他身边经过,崔怀远想都没想,一把便夺了过来。

  扯开袋子,毫不犹豫伸手进去掏了一把盐出来。

  一时间,雪白的盐粒从掌心沙沙滑落。

  崔怀远都看呆了,被抢了盐的人却怒了。

  “喂,小子,你敢抢老子好不容易才买到的盐,找死是不是。”

  说话间,那人撸起袖子就要揍人。

  汪守直一看,这可不行,陛下就在一旁看着,如果没能护好这位崔先生,自己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连忙掏了一块碎银子,看分量足有一两。

  “哎哎,这位兄弟,实在不好意思。我家先生久居避世不出,今日得见这盛世奇景,难免激动了些,勿怪勿怪,您看,这是赔给您的。”

  那人瞧了一眼碎银子,犹豫再三才接在手里掂了掂。

  “行吧,看你这人会说话,今天就不与你们计较。只可惜,老子回去,得挨家里娘们数落了。”

  “呃,您是没盐吃了?”

  “可不是嘛,苏家铺子有官府看着,每天每人限购一斤。而且,他们分到每间铺子里的量也就区区千余斤,根本就不够卖的。”

  崔怀远看了半晌,嘿嘿一阵傻笑:“难不成就没人想到差人代买,再囤积居奇,高价转卖?”

  “呃...”那人朝崔怀远竖了个大拇指:“先生是生意人,这办法自然有人想到。不过,那个人已经进了大理寺的大牢,听说判了个秋后问斩。”

  崔怀远闻言,抬头看了一眼陈夙宵,只见他像看戏一般,就在一边旁观。

  “原来如此。”

  “也不知道苏家怎么想的,精盐,饴糖刚上市时,多少豪商富贾上门求合作,而他们放着大好的赚钱机会不要,把所有人都拒之门外。”

  “这位兄台,苏家还做饴糖生意?”

  “当然,也不知道苏家是得了哪路高人指点。一下造出精盐和饴糖来,物美价廉,可是实打实为百姓着想呢。”

  崔怀远一怔,问道:“那饴糖?”

  “同样限购,但价格亲民,只要你能买到,咱们平头老百姓也吃得起。”

  崔怀远喃喃道:“民生,这就是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