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托梦-《东北那些灵异事》

  三子妈走了,带着一身的病痛和些许遗憾。

  她走得太早,年纪尚轻,还有一半的儿女没有成家立业,这大概是她最放不下的心事。

  在老金和左邻右舍的帮衬下,后事总算办妥了。

  三子的二哥赶到家,已经是第三天。

  推开家门,屋子里空荡荡的,哥俩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可看到父亲憔悴不堪的模样,他们强忍住悲伤,还故意说些轻松的话,想逗他开心。

  原本身体就不太好的三子爸,仿佛一夜之间又苍老了许多。

  二哥决定等给母亲烧完“头七”再走。

  没能赶上送葬,他想着第七天去坟上添一把土,尽一份心意。

  转眼头七到了,天还没亮,一家人就都起来了——当地有个讲究,头七的坟要在日出之前填好,纸要在天亮之前烧完。

  摸着黑吃过早饭,柱子开来了四轮车,老五也跟着一起去。

  他是明白人,坟地里要是遇上什么不好决断的事,他能拿个主意。

  同去的还有三子大哥、二哥、二姐夫,还有从小一起玩到大的虎子、二小几个兄弟。

  带上四五把铁锹、备好的供品和烧纸,一行人坐着四轮车,朝东山坟地驶去。

  二十多分钟就到了地方。

  他们先去附近的沟里取了半车新土,拉到三子妈的新坟前,你一锹我一铲,慢慢把坟填圆实了,又在坟头压了一张黄纸。

  大哥和二哥没能赶上母亲下葬,此时望着新坟,想起她为这个家辛苦一辈子,为几个孩子操碎了心,再也忍不住,哭得撕心裂肺。

  哭着哭着,三子忽然想起一件事:母亲下葬那天,他特意把她生前爱吃的梨和贡果一起摆在坟前。

  这会儿一看,别的供品虽然被山里的动物动过,痕迹还在,果核也散落着,唯独那个梨,不见了踪影。

  三子心里掠过一丝异样,可悲伤太重,他没顾上多想。

  大家烧完纸、磕完头,东边的天色已经泛白,太阳眼看就要露头。

  他们不敢耽搁,赶紧收拾东西上车。

  车要下山了,三子和二哥却迟迟不肯上车,一步一回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最后还是大哥一手一个,硬把他俩拉上了车。

  回到家,三子爸和大哥陪着大伙简单吃了点东西,这顿饭吃得匆忙,谁也没心思推杯换盏,大家都理解。

  白天就这么过去了,晚上的“头七回魂”才是重头戏。

  按老规矩,天黑之后,家人要在烟囱根底下烧些纸钱,回魂的亲人会从烟囱或者窗户进到生前住的屋里。

  当晚,三子妈生前住的那间屋不能关灯,要摆上供品、点上香。

  回魂的人子时回来,亥时离开。

  还要在屋里备一碗清水和一碗五谷粮——清水是给亲人洗去一路风尘,五谷粮则是为了辟邪,不让不干净的东西跟进来。

  这些都在老五的指点下一一安排妥当。

  三子忍不住又问:“五哥,你说我妈今晚……真能回来吗?”

  老五点点头:“放心吧,婶子一定会回来的。今晚她记得路,能回来看你们最后一眼。过了今天,再想回来就难了,最多托个梦。”

  三子低声问:“那……怎么才知道她回来过?”

  老五沉吟一下,说:“我告诉你,但不建议你这么做,不然婶子心里会难受。你要是实在想知道,可以在窗户底下或烟囱根那儿撒点灰——头七这天,他们走路还不能完全离地,会留下脚印。不过撒不撒随你,我得走了,有外人在,婶子就不方便进门了。别怕,头七回魂,亲人不会吓唬自家人的。”

  送走老五,忙活完一切,眼看子时快到了。

  大家各自找地方眯着,东屋的灯全都亮着,南边的炕空出来。

  三子和二哥、爸爸躺在北炕上,谁也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三子猛地坐起来,四处张望。

  父亲头也没抬,轻声说:“是风,睡吧。你要是瞪着眼睛看,你妈就不敢回来了。”

  三子一听,赶紧躺下,眯着眼,耳朵却竖得老高,仔细听着动静。

  可终究是累了,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朦胧中,他感觉有只手轻轻抚摸他的脸。

  他一惊,脱口而出:“妈,是你吗?你回来了?”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妈回来了,来看看你们。以后这个家,你要多替你爸分担,他身体不好,地里家里的活,担子就落到你身上了……妈会一直保佑你的。对了,三子,你给妈留的那个梨,妈吃了,真甜啊……吃了这个梨,妈才能安心走。时辰快到了,我得走了。等过年……妈说不定还能回来看一眼。记住了,过年……兔子......。”

  母亲的身影渐渐模糊,三子哭着喊:“妈——你别走!”

  就在这时,父亲推了推他:“三子,咋了?做噩梦了?快醒醒。”

  三子猛地坐起来,才发现刚才是一场梦。

  可梦里的每一个细节都那么清晰,他相信,那一定是母亲回来托梦了。

  不管头七那晚母亲有没有真的回来,三子心里清楚,过年那天,她一定会来。

  大年三十,他去仓房给保家仙上供,果然看见一只大白兔蹲在供桌旁。

  那兔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静静看了他足足一分钟,然后倏地不见了。

  三子想起梦里母亲说的“兔子......”,赶紧回屋告诉家人。

  父亲听了,轻轻一叹:“那或许真是你妈回来了……你妈属兔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