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天子剑指,东厂随行-《大明医途:从洪武开始长生》

  北京 紫禁城

  新都气象恢宏,权力的中心也弥漫着尘埃落定的气息。

  但朱棣的眉宇间却并未舒展。

  迁都这场硬仗虽胜,过程却暴露了太多令人心悸的隐患:

  江南势力的疯狂反扑、朝臣的阳奉阴违、白莲教与地方势力的勾结、以及信息传递的迟滞与失真……

  杨荣等人血淋淋的下场震慑了朝堂,但朱棣深知,恐惧只能压服一时,无法根除暗流。

  他需要一个更直接、更高效、更忠诚于他个人的耳目与爪牙,深入帝国肌理的每一个角落。

  替他监视、探查、震慑那些阳光照不到的阴影。

  这一日,朱棣在乾清宫暖阁单独召见了刚刚从江南肃清余孽归来的陈兴。炉火映照着朱棣深沉的面容。

  “兴弟,坐。”朱棣指了指下首的锦墩,语气带着难得的推心置腹,

  “迁都之事,尘埃落定,你居功至伟。然此一番波折,也让朕看清了许多。”

  陈兴依言坐下,静待下文。

  “朝堂之上,百官各怀心思,奏章之中,真伪难辨。”

  “地方吏治,天高皇帝远,欺上瞒下者不知凡几。”

  “更有甚者,如杨荣之流,竟敢勾结妖邪,祸乱国本!”

  朱棣的声音渐冷,“锦衣卫虽为朕之亲军,然其职责庞杂,侦缉刑狱之事,难免力有不逮,且……外朝之臣,终有掣肘。”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陈兴:

  “朕欲于内廷设立一衙署,由朕最信任的宦官提督,专司侦缉、刑狱、诏狱之事。”

  “刺探臣民隐事,直达天听!其名,便称‘东缉事厂’,简称‘东厂’!你以为如何?”

  建立东厂!

  陈兴心中微微一凛。

  作为拥有漫长生命和超越时代眼光的“旁观者”,他太清楚这个机构的设立意味着什么…

  它是皇权极度膨胀、试图掌控一切的产物,是悬在帝国所有臣民头顶的一把无形利刃。

  它的高效与恐怖将远超锦衣卫,但也必将滋生难以想象的黑暗与腐败。

  历史上的东厂,最终成为了皇权的双刃剑,伤人也伤己。

  “陛下圣虑深远。”陈兴没有立刻反对,而是斟酌着措辞,

  “迁都之后,百废待兴,南北人心未定,确需强有力之耳目,震慑宵小,通达下情。”

  “以内廷宦官提督,直属陛下,确能减少外朝掣肘,提高效率。”

  朱棣微微颔首,这正是他所想。

  “然,”陈兴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陛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权柄亦然。”

  “此等衙署,权柄过重,直刺人心隐微,若无严苛之制衡,恐如脱缰野马,反噬其主。”

  “哦?制衡?”朱棣挑眉,“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朕已令其兼领北镇抚司,专理诏狱,权柄亦重,不也相安无事?”

  “锦衣卫虽权重,终究是外朝武官序列,其升迁、考课、监察,尚有法度可依,有言官可参。”

  陈兴直言不讳,“而内廷宦官,深居宫禁,与陛下朝夕相处,其升黜荣辱,全系于陛下与内廷大珰一念之间。”

  “若提督东厂之宦官,心术不正,或为私欲所驱,则此利刃,非但难为陛下之耳目,反会成为其排除异己、构陷忠良、攫取私利的凶器!”

  “其害之烈,恐远超杨荣之流!”

  陈兴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朱棣炽热的权欲之火上。

  他沉默了片刻,眼神闪烁。陈兴的担忧,他并非全无考虑。

  但帝王的猜疑和对绝对掌控的渴望,最终压倒了那丝顾虑。

  “你所言,不无道理。”朱棣缓缓道,

  “然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朕意已决,东厂必设!至于制衡……朕自有分寸。”

  “朕会挑选老成持重、忠心耿耿之人担此重任,并严令其恪守法度,不得滥用职权!”

  陈兴知道,朱棣心意已定,多说无益。他躬身道:

  “陛下圣心独断,老臣自当遵从。唯愿陛下时刻警醒,驾驭此鹰犬,如臂使指,勿使其噬主。”

  一月后,东缉事厂(东厂)正式挂牌成立。

  其衙署设于东安门北侧,故称东厂,与锦衣卫北镇抚司仅一墙之隔。

  因为陈兴的提醒,朱棣这次和历史上不通。任命的是他极为信任、跟随他多年的郑和为第一任东厂提督。

  并赐予“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关防”大印,赋予其侦缉、抓捕、审讯、乃至直接密奏皇帝的巨大权力。

  东厂甫一成立,便展现出其超乎寻常的效率和冷酷无情的风格。

  它的触角,如同无形的蛛网,迅速从紫禁城延伸出去,覆盖了整个北京城,并开始向南京留都及各省渗透。

  杨荣案虽已了结,但朱棣和郑和都认为,其党羽并未连根拔起,江南仍有暗流。

  东厂番役,由锦衣卫中挑选的精锐和招募的江湖好手组成。

  手持东厂特有的逮捕凭证“驾帖”,无需刑部签发,如同鬼魅般潜入南京及苏杭等地。

  他们不再依赖地方官府,而是直接行动。

  依据之前陈兴留下的线索,以及东厂自身发展出的眼线,

  短短数月内,又秘密逮捕了数十名与杨荣案有牵连、但之前侥幸逃脱或证据不足的江南籍中下层官员、涉案商贾的亲属心腹、以及漕帮残余头目。

  审讯地点直接设在东厂大狱。酷刑之下,口供如同滚雪球,又牵扯出更多“对迁都心怀怨望”、“私下非议朝政”的人员。

  一时间,官场风声鹤唳,人人自危,比迁都前更加噤若寒蝉。

  江南抵制迁都的势力,被东厂用最血腥的方式,彻底犁庭扫穴,连根拔起。

  郑和将此案作为“首功”,密报朱棣,朱棣龙颜大悦,对东厂的作用更加深信不疑。

  迁都北京,直面北虏。瓦剌虽败,但阿鲁台等部依旧在草原深处蠢蠢欲动。朱棣需要最及时、最准确的情报。

  东厂番役展现出极强的渗透能力。

  他们化装成商贩、流民、甚至萨满教徒,深入草原腹地,刺探瓦剌、鞑靼各部的动向、兵力集结、物资储备、部落矛盾。

  一条条绝密情报通过东厂独有的“快脚”飞速传回北京。

  某次,东厂提前数日侦知阿鲁台欲联合几个小部落,趁寒冬南下劫掠边镇,郑和立刻密奏。

  朱棣得以提前调集精兵,在预定地点设伏,重创来犯之敌,取得一场酣畅淋漓的小胜。

  此役让朱棣和边军将领对东厂的情报能力刮目相看。

  东厂成立的核心目的之一,便是监视百官。郑和深谙此道。

  他派出手下番役,如同影子般附着在六部九卿、勋贵宗室府邸周围。

  官员的宴饮往来、门生故吏的拜会、甚至家仆的采买,都可能落入东厂密探的眼中。

  某位户部侍郎在家中酒后抱怨迁都耗费太大,被藏在隔壁屋顶的东厂番役听得一清二楚,记录在案。

  不久,此人便被寻了个由头,外放偏远之地。

  一位以清流自诩的御史,私下收受某江南富商的厚礼,为其子科考舞弊疏通关系。

  此事极其隐秘,却被东厂安插在富商家的眼线察觉。证据确凿之下,该御史被革职查办,震动都察院。

  这些“成果”被郑和定期整理成“访缉册”,密奏朱棣。

  朱棣虽未立即处置所有人,但这些官员的把柄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使得朝堂之上,人人谨言慎行,唯恐被东厂抓住错处。朝堂风气为之一肃,却也多了几分令人窒息的压抑。

  然而,阴影已悄然滋生。

  手握“驾帖”、密奏之权,东厂番役行事日渐骄横。

  抓人无需明确证据,仅凭“风闻”或提督太监的授意即可。

  冤假错案开始出现。被构陷者,往往屈打成招,家破人亡。

  一些心思活络的番役,开始利用手中的权力进行敲诈。

  他们掌握着官员或富商的“隐事”,以此为要挟,索取钱财。

  若有不从,便以“东厂拿人”相威胁。北京城内,一些商铺甚至开始定期向负责该片区的番役“孝敬”,以求平安。

  东厂的存在,成为了权力斗争的新工具。

  一些官员开始尝试通过贿赂郑和或其亲信,利用东厂的力量构陷政敌。

  虽然郑和目前尚能约束,严格筛选密奏内容,但此风一开,后患无穷。

  东厂的崛起,严重挤压了锦衣卫的“传统业务”和权力空间。

  锦衣卫指挥使纪纲表面上对郑和恭敬有加,背地里却极为不满。

  两股特务力量之间的摩擦与争功,已初现端倪。

  双方在侦缉、抓捕时发生冲突,甚至互相安插眼线的情况,开始出现。

  陈兴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他看到了东厂在肃清余孽、刺探军情上的“高效”。

  但也更清晰地看到了那柄双刃剑上日益锋利的、指向帝国自身的刃口。

  他曾向朱棣进言制衡,但朱棣沉浸在耳目灵通、掌控力增强的快感中。

  对郑和也颇为信任,并未真正采取强有力的制度性约束措施。

  事实上,郑和确实没问题,能力也是顶级的,但制度一旦形成,就不完全是人能决定的了。

  陈兴知道,自己当初的警告正在一步步变成现实。

  东厂这头被朱棣亲手释放出来的怪兽,已经开始显露獠牙。

  而它未来将给这个王朝带来怎样的影响,是福是祸,恐怕连那位雄才大略的永乐大帝,此刻也未能完全看清。

  紫禁城的阴影深处,新的权力幽灵已然成形,并开始无声地吞噬着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