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西南土司-《大明医途:从洪武开始长生》

  成化十一年春,朱见深还未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西南急报就已递至兵部。

  奏疏里写得明了:大藤峡瑶族首领侯大狗,因当地土司苛捐杂税逼得百姓卖儿鬻女,遂聚众起义。

  连破浔州、梧州两府,截断西江漕运,西南土司见势也蠢蠢欲动,大有燎原之势。

  百官闻讯皆有疑虑:“反土地兼并新政刚见成效,怎会又生叛乱?”

  陈兴拿着奏疏,在朝堂上直言:“西南之乱,与中原土地兼并并非一回事。”

  他展开西南舆图,指尖点在大藤峡区域:“中原是地主强占民田,而西南推行土司世袭制,土司便是‘土皇帝’。”

  “他们不占田,却私设‘山税’‘木税’‘过桥税’,瑶族百姓采一斤茶、砍一根木、过一座桥都要缴税;”

  “交不出税便抓去为奴,甚至贩卖妻儿,这是比土地兼并更直接的奴役!”

  他顿了顿,补充道:“况且反土地兼并新政刚在中原落地,京畿、江南尚在逐步推进。”

  “西南土司区因山高路远、民族杂居,朝廷管控本就薄弱,新政还未触及此地。”

  “土司们见中原安稳,反而变本加厉搜刮,百姓忍无可忍,才被逼反。”

  朱见深闻言,沉声道:“既如此,便不能只靠镇压。陈先生,你领兵前往,先除土司苛政之害,再平叛乱。”

  “最后设流官管治,务必让西南百姓也能得新政之益。”

  陈兴领旨,调两广、湖广官军三万前往。抵达大藤峡后,他先派斥候深入瑶寨查访,

  果见土司私设的关卡遍布山路,有老瑶民哭着说:

  “去年收成差,交不起‘山税’,土司就把我儿子绑走,至今不知死活。”

  陈兴当即下令,斩了两名最横的土司头目,贴出告示:

  “土司苛税全废,百姓开垦山地归己所有,参与起义者放下武器皆免罪。”

  这招直击要害。起义军里大半是被逼无奈的农户,见朝廷废苛税、给活路,纷纷离营归乡。

  大藤峡夜,两岸峭壁如刀削,直插云霄,最窄处不足十丈,湍急的西江水流撞在礁石上。

  起义军守卫的藤桥,是根横亘江面的千年古藤,粗得需三人合抱,藤身覆着深绿的苔藓。

  被侯大狗的人用藤蔓捆上横木,搭成一座简陋却坚固的桥。

  这是大藤峡唯一的通道,白天有起义军手持长刀守在两端,夜里每隔一个时辰便有巡逻队踏过藤桥,铁靴踩在藤木上的声响,在峡谷里传得老远。

  “官军来了三次,每次刚靠近江边,就被咱们的箭射回去了!”守桥的小卒对着同伴咧嘴笑。

  “这藤桥就是咱们的命根子,只要它在,陈承兴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别想过来!”

  可他们没料到,陈兴早派了人钻进峡谷深处。

  三天前,他找到当地一位常年在峭壁上采药的老猎户,捧着半斤盐巴恳切道:

  “老丈,侯大狗逼得百姓卖儿鬻女,您若能指条绕后的路,朝廷定让您和乡亲们安稳过日子。”

  老猎户看着盐巴,又想起被土司抓去的孙子,终是点了头。

  带着三名精锐斥候,沿着峭壁上仅容半脚的石缝往上爬。

  那路藏在藤蔓丛里,脚下是百丈深渊,稍不留神就会坠入江中。

  斥候们只能腰间绑着粗绳,手脚并用,指甲抠进石缝里,连呼吸都不敢重。

  到了第五夜,月色被乌云遮住,峡谷里伸手不见五指。陈兴亲自坐镇江边大营,命正面官军点起篝火。

  故意让士兵大声喧哗,装作要连夜架浮桥强攻的样子。

  侯大狗果然上当,亲自带着主力守在藤桥东岸,对着江对面骂阵:

  “陈承兴!有本事就过来!别在那儿装模作样!”

  就在这时,西岸峭壁的阴影里,两名手持特制钢锯的士兵,正贴着古藤的根部慢慢锯。

  锯刃裹着麻布,连摩擦声都被江水声盖过。古藤虽粗,却经不住钢锯反复拉扯。

  半个时辰后,“咔”的一声轻响,藤身应声而断,坠入江中,激起一团水花,瞬间被湍急的水流卷走。

  几乎同时,绕到东岸峭壁后的五十名精兵,在老猎户的指引下,顺着石缝滑到起义军后方的营地。

  领头的校尉抬手一挥,士兵们抽出短刀,先解决了巡逻的哨兵,然后猛地冲进营地,点燃了堆放的粮草。

  火光冲天时,校尉高声呐喊:“官军已破藤桥!侯大狗速速投降!”

  侯大狗回头看见营地起火,又瞥见江面上没了藤桥的影子,顿时慌了神:“怎么可能?藤桥怎么断了?!”

  他想组织士兵反扑,可营地早已乱作一团。

  不少起义军本就是被逼来的农户,见粮草被烧、后路被断,纷纷扔下武器跪地求饶。

  正面的官军也趁机驾着小船横渡西江,箭雨如蝗般射向起义军阵地。

  侯大狗提着长刀,想杀出一条血路,却被两名官军缠住。

  他挥刀砍倒一人,刚要往前冲,后心突然被一根长枪刺穿。

  他踉跄着回头,看见陈兴正站在不远处,目光冷冽:

  “侯大狗,你为百姓反抗苛政本无可厚非,却不该劫掠州县、截断漕运,害了更多无辜之人。”

  侯大狗倒在地上,嘴里还喘着气:“我……我只是想让土司别再逼百姓……”话没说完,便没了声息。

  天蒙蒙亮时,战斗已结束。起义军要么投降,要么溃散。

  陈兴站在断藤的江边,看着老猎户带着乡亲们从山里走出来,手里捧着刚采的野果,递到士兵面前:

  “官爷,谢谢你们,往后不用再躲了。”

  侯大狗的尸体还未凉透,陈兴便让人收起了兵器,转而在大藤峡畔的浔州府衙设了临时议事厅,

  他要收拾的,不只是一支起义军,更是盘根错节的土司乱象。

  头一个被传召的,是附近思恩州的土司岑瑛。这人仗着世袭特权,私设“过桥税”“入山税”。

  连瑶民走亲戚送的一篮鸡蛋都要抽税,先前侯大狗起义时,他还暗中给起义军送过粮食,想坐收渔利。

  岑瑛进厅时,还端着土司的架子,单手作揖:“不知陈尚书唤本司来,有何要事?”

  陈兴没跟他绕弯子,直接把一叠状纸扔在案上:

  “这是你治下百姓的诉状,有说你抢了他家女儿的,有说你逼死他儿子的,还有人说你私藏兵器,想效仿侯大狗。”

  “你自己看看,这些事,哪一件够你掉脑袋?”

  岑瑛脸色骤变,忙跪地求饶:“尚书饶命!都是底下人瞎闹,本司不知情啊!”

  “不知情?”陈兴冷笑一声,命人带上来两名被岑瑛奴役的瑶民。

  “他们说,你去年把他们抓去修土司府,三个月没给一口饱饭,还打死了两个人。这也是不知情?”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皇上有旨,西南土司若肯革除苛政,可保留土司之位,但需接受朝廷流官监督;若不肯,便革去职位,贬为庶民。你选哪个?”

  岑瑛哪敢不答应,连连磕头:“本司选革除苛政!往后再也不敢收苛税,还请尚书派流官来监督!”

  处置完岑瑛,陈兴又接连传召了周边十余个土司。

  对那些罪行较轻、愿意配合的,他让户部吏员当场拟定“土司约法三章”:

  一不许私设苛税,二不许奴役百姓,三不许私藏兵器,违者严惩;

  对那些顽固不化、还想反抗的,他直接派官军抄了土司府,革去职位。

  将其家眷迁往内地,再从朝廷选派清正的流官接任。

  最关键的是,他奏请朱见深,在大藤峡周边设立了“浔州卫”和三个巡检司,调官军驻守。

  既防土司再作乱,也护百姓安稳。同时,他让人把之前土司强占的山地,按户分给瑶民,还发了地契。

  上面盖着浔州卫的官印:“这地以后就是你们的,谁也抢不走,种多少收多少,不用再给任何人缴税。”

  陈兴去瑶寨巡查,之前帮他带路的老猎户捧着一篮刚烤好的玉米,非要塞给他:

  “官爷,您不仅帮我们杀了侯大狗,还让我们有了自己的地,往后再也不用怕土司了!”

  瑶寨里的男女老少都围过来,有的送野果,有的送兽皮,热闹得像过节。

  整顿完土司,陈兴又让人在各州县贴出告示,招募中原的农师来西南,教瑶民种玉米、番薯这些高产作物。

  到了初冬,他回京复命时,带回的奏报里写着:西南十余个土司皆已遵行“约法三章”,流官已到任。

  浔州卫收治流民五千,新开荒地万亩,西江漕运恢复畅通,瑶民安居乐业,再无叛乱迹象。

  朱见深看着奏报,笑着拍了拍陈兴的肩:

  “先生这趟去西南,不仅平了叛,还把土司的弊根也挖了。往后西南再想乱,怕是难了。”

  陈兴道:“中原给了土地,西南除了苛政,他们自然不会再反。这大明的江山,说到底,还是得靠百姓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