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凯兰的深夜预感-《星脉之寰》

  “泰坦之心”酒馆的喧嚣随着深夜的降临彻底沉寂下来。炉膛里的火焰只剩下暗红的余烬,偶尔爆出一两声细微的噼啪声。二楼客房里,星光突击队的成员们早已在温暖厚重的被褥下沉沉睡去。白日的兴奋、雪仗的欢愉,以及坎普和托尔带回的、尚未被完全理解的紧张感,都暂时被睡意驱散。

  然而,酒馆一楼大厅靠近火塘的阴影里,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却依旧端坐着,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凯兰·铁影没有睡。他面前粗糙的木桌上,放着一杯早已凉透的麦芽酒,浑浊的液体在杯中纹丝不动。

  他的脑海中,反复回响着晚餐时坎普用那种特有的、不带感情色彩的平静语调所描述的每一个细节:

  “龙息……黑色,带着腐朽的死气。”

  “鳞片……苍白,边缘焦黑。”

  “眼睛……幽暗火焰,有智慧,不像野兽。”

  “它……看到我们,尤其是看到我之后,表现出的不是愤怒,是警惕和……识别。然后逃了,方向是北部深山。”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块冰冷的巨石,砸在凯兰的心湖深处,激起惊涛骇浪。他放在膝盖上的大手,不自觉地紧紧握成了拳,骨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手背上虬结的青筋如同盘踞的老树根。

  “识别……警惕……然后逃向北部深山……”凯兰在心中默念着这几个关键词,脸色在跳动的微弱火光映照下,阴晴不定。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普通的魔兽,哪怕是强大的龙类,在面对闯入领地的威胁时,要么攻击,要么驱逐,绝不会是这种充满“智慧”的、仿佛执行某种指令般的退却。

  尤其是“识别”这个词,让凯兰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坎普和托尔是生面孔,那头异常的龙为什么会“识别”他们?除非……它或者它背后的存在,认识与他们相关的人或事物?联想到坎普那特殊的、与熔铸铁狱和古神们关联的身份,以及托尔身上流淌的、属于他凯兰·铁影的泰坦血脉……

  一个被尘封在记忆最深处、几乎要被漫长和平岁月磨平的名字,带着血腥与毁灭的气息,再次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寂灭之影”。

  那个在远古传说中,执掌腐朽与终结的恐怖存在,那个曾险些将北境拖入永恒冰封与死寂的宿敌。凯兰的父亲,乃至更早的先祖,都曾与它的爪牙浴血奋战,付出了惨烈的代价才将其力量暂时封印驱散。凯兰自幼便听着这些故事长大,深知“寂灭”再现意味着什么。

  “今年北境不太平……”他晚餐时对孩子们的警告,并非空穴来风。近几个月来,边境巡逻队报告的多起异常事件:牲畜莫名枯萎死亡,小型村落遭遇诡异的寒潮袭击,甚至有几个经验丰富的猎手在深山中失踪……种种迹象都指向一种超越自然的力量在暗中涌动。他只是不愿、也不敢在没有任何确凿证据前,将那个可怕的猜想宣之于口,更不愿让这份沉重的恐惧过早地压在这些年轻孩子们的心头。

  然而,现在,坎普和托尔的亲眼所见,几乎就是最确凿的证据!那头被“寂灭”能量污染的霜翼龙,它的行为模式,与古老卷轴中描述的、被“寂灭之影”奴役的爪牙何其相似!它退向北部深山,那里……正是传说中“寂灭之影”上一次被封印的古老战场所在的方向!

  “它回来了……或者,它的力量已经开始渗透……”凯兰的心中充满了冰冷的绝望和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他不能再心存侥幸了。作为星脉城的城主,作为凛冬之嚎氏族的族长,作为流淌着泰坦之血的守护者,他必须面对这个现实。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墙壁上投下巨大的、摇曳的阴影。不能再等了。他必须立刻行动起来。他看了一眼通往二楼的楼梯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木板,看到了那些正在熟睡的、年轻而充满希望的脸庞。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难以割舍的温柔,但随即被钢铁般的意志所取代。

  “绝不能让孩子们卷入这场浩劫……绝不能让他们……看到我……”凯兰低声自语,后半句话几乎微不可闻,带着一种深切的、属于长辈的痛楚和骄傲。他不想让自己的孙辈,尤其是托尔,目睹他可能面临的、与宿敌的最终决战。他宁愿独自承担一切,守护他们最后的纯真与安宁。

  他悄无声息地走到酒馆大门前,轻轻推开一条缝隙,凛冽的寒风立刻灌了进来,吹动了他花白的须发。他没有回头,毅然步入了星脉城深沉的夜色之中,身影迅速被黑暗吞没。他要去星脉城中心的城主堡垒,他要去见他的儿子,凯因·铁影。有些话,必须交代;有些责任,必须传承。这个深夜的预感,将彻底改变这个北境家族的命运,也正式拉开了对抗古老灾祸的序幕。

  (凯兰的内心独白 - 无声的誓言)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寂灭的影子……已经伸到了孩子们的眼前。坎普那孩子不会看错,那种死气……是祂的标志。北部深山……祂果然在试图冲破封印。托尔……我的重孙……还有那些学院来的好孩子们……绝不能再让他们靠近危险了。老子这把老骨头,是时候去完成先祖未尽的使命了。就算拼上这条命,也要把灾祸挡在星脉城之外!绝不能让孩子们……看到爷爷倒下的样子……

  (厄喀德那的律法石板 - 深夜监测)

  环境记录:深夜,泰坦之心酒馆。

  异常能量波动检测:目标凯兰·铁影,情绪能量出现剧烈波动(焦虑指数 400%,决绝指数 300%),生命能量活性提升(备战状态激活)。

  行为观察:长时间静坐沉思后,于标准时间凌晨2:17分独自离开酒馆,方向:星脉城城主堡垒。

  关联事件分析:行为模式与“接收到高威胁信息后,启动应急预案及责任交接流程”高度吻合(吻合度92%)。

  推论:凯兰·铁影已基于坎普·石爪提供的情报,对潜在危机做出最高级别判定。北境局势风险评估上调至“危急”。记录:持续监测事态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