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沙海蜃楼与古老低语-《星脉之寰》

  真正的沙海,其浩瀚与严酷远超想象。目光所及,唯有连绵起伏、如同凝固金色波涛的沙丘,一直延伸到天地尽头。烈日高悬,无情地炙烤着一切,空气因高温而扭曲抖动,形成迷蒙的氤氲。脚下的沙粒滚烫,每一步都会深深陷入,行走变得异常艰难。

  皮克斯提供的地图虽然粗糙,但大致方向无误。布鲁克成为了队伍在沙海中的真正向导。他不仅能通过观察太阳、星象和沙丘的走向判断方向,更能感知地下微弱的水脉和危险的流沙区域。他时常会抓起一把沙子任其流泻,或是将耳朵贴近滚烫的沙地,倾听常人无法察觉的“大地之息”。

  “跟着我的脚印走,”布鲁克的声音在热风中显得异常沉稳,“前面的沙地很‘饿’,不想被吞没就别偏离路线。”

  芙蕾雅早已没了最初的兴奋,她用围巾紧紧包裹住头和口鼻,只露出一双被风沙吹得有些发红的眼睛,每一步都走得气喘吁吁。赛拉琳娜持续维持着小范围的降温结界,但魔力消耗显而易见,她的额头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嘴唇微微抿紧。凯兰依旧沉默地走在最前,用他巨大的身躯为后方队友抵挡了不少风沙,【山岳誓约】扛在肩头,剑身上的符文在烈日下偶尔流转过一丝微光。

  “水……快没了……”芙蕾雅晃了晃几乎见底的水囊,声音有些沙哑。

  凯兰将自己的水囊递给她:“节约点,还能支撑。布鲁克说前方可能有痕迹。”

  正说着,走在侧翼的赛拉琳娜忽然停下脚步,眯起眼睛望向远方:“那是什么?”

  只见在扭曲的热浪尽头,一片模糊而巨大的轮廓缓缓浮现。那似乎是巍峨的城墙、高耸的塔楼,甚至还有婆娑的树影和波光粼粼的湖泊!一片生机勃勃的绿洲之城,如同海市中的仙境般诱人。

  “是水!是城市!”芙蕾雅惊喜地叫道,几乎要朝着那片幻影奔跑过去。

  “站住!”布鲁克和凯兰几乎同时出声喝止。

  布鲁克面色凝重地摇头:“那是‘沙漠之舌’在舔舐你们的希望。是蜃楼,孩子。光与热玩的把戏,欺骗眼睛,引诱旅人走向迷失和死亡。它不存在。”

  芙蕾雅愣住,失望地看着那片依旧清晰诱人、却可望不可即的幻影,喃喃道:“怎么会……看起来那么真……”

  赛拉琳娜眼中奥术光辉闪烁,仔细观测后点头确认:“没有真实的能量波动,确实是幻象。惊人的光学现象,几乎以假乱真。”

  就在众人因蜃楼而驻足,心神摇曳之际——

  一直沉默感知着脚下大地的凯兰,猛地皱紧了眉头。他体内的泰坦之力毫无征兆地变得活跃起来,不再是躁动,而是一种低沉的、深沉的共鸣与……牵引。

  他单膝跪地,巨大的手掌按在滚烫的沙地上,闭上了眼睛。

  “凯兰?”芙蕾雅担忧地问。

  其他人也看向他。

  在那一瞬间,凯兰的感知仿佛通过泰坦之力无限向下延伸,穿透了厚厚的沙层。他“听”到了……或者说,“感觉”到了。

  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无比古老、沉重、充满了锈蚀与尘埃感的……脉动。像是某个巨大无匹的心脏在沙海最深处缓慢而艰难地搏动,每一次搏动都带动着周围沙砾的轻微震颤,散发出微弱却毋庸置疑的能量波动。这波动中夹杂着金属的冰冷、岩石的顽固,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与等待。

  这感觉转瞬即逝,却无比清晰深刻。

  凯兰猛地睁开眼,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看似一成不变的沙海,最终锁定了一个方向——那感觉传来的方向,与皮克斯地图上标注的“古老垃圾场”区域大致吻合,但更深,更遥远。

  “下面……有东西。”凯兰的声音低沉而肯定,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肃穆,“非常古老,非常……巨大。它在……呼唤。”

  布鲁克的琥珀色眼眸骤然收缩,他再次俯身,这一次,他将图腾柱深深插入沙地,整个脸颊都贴在了沙子上,全力感知。许久,他抬起头,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惊疑。

  “他说得对……”老萨满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沙哑,“我也感觉到了……非常微弱,但确实存在……像是……沉睡的巨石……或者……埋藏了万年的雷鸣……这不是自然之灵的气息,更古老,更……沉默。”

  赛拉琳娜也尝试感知,却摇了摇头:“我的奥术感知无法捕捉到如此深层且性质迥异的波动。但如果是真的……”她看向凯兰,眼神变得无比深邃,“这可能就是我们寻找的线索。”

  芙蕾雅看着两人严肃的表情,也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握紧了她那些巫毒护符。

  蜃楼依旧在远方摇曳,如同一个华丽的陷阱。而真正的秘密,却深埋在脚下这片死寂而灼热的沙海之中,发出了无人听闻、却能被特定血脉感知的低语。

  凯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沙粒,目光坚定地望向那片传来脉动感的方向。

  “我们走这边。”他改变了原本计划绕过危险区域的路线,做出了决定。

  追寻泰坦真相的旅程,在这一刻,真正触及了它的核心。沙漠不再只是障碍,它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埋藏着远古回响的坟墓,等待着被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