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墨迹为证,人心为碑-《六零年屯里,我开系统商城当万元》

  听证会后第三日清晨,杨靖蹲在灶前添柴火,锅底的苞米碴子粥咕嘟冒泡,混着奶奶烟袋锅子的旱烟味,熏得他鼻尖发酸。

  窗台上的搪瓷缸结着薄冰,倒映出他皱巴巴的蓝布衫——自打那天在会上亮了木匣里的,这衣裳就再没熨过,可他摸着前襟被王念慈缝补的针脚,倒觉得比新的还暖和。

  小靖!院外传来刘会计的大嗓门,棉鞋踩得雪壳子咯吱响,那十本账册可算理完了!

  你猜怎么着?

  光1963年帮老赵家换布票的收据,就攒了半麻袋!

  杨靖抄起顶狗皮帽子扣在头上,刚跨出院门就被寒风灌了领口。

  刘会计怀里抱着个红布裹的大包袱,哈气在胡子上结成白霜,包袱角还露着半截泛黄的纸边——那是他特意用浆糊粘补过的旧账页,边角都磨出了毛边,倒比新纸更实在。

  您老可别摔着。杨靖赶紧接过来,指尖触到布包的温度,估摸着刘会计是揣在怀里捂了一路。

  他掀开红布,十本账册整整齐齐码着,封皮是王念慈用旧挂历糊的,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平安共济,白纸黑字八个大字——是二丫用铅笔描的,说是要让全屯子人都认得出。

  昨儿后半夜我翻出箱底的老墨锭。院门口突然响起个沙哑的女声,老墨盒妻裹着件灰棉袍站在雪地里,手里攥着个用油纸包的小本子,1962年的会议记录,我用蓝布包着压在箱底三十年。

  那会儿我家老墨盒还在当民办教师,说字据这东西,得比命还金贵

  她递本子时,杨靖看见她指节上的老茧——那是当年刻钢板留下的,每个茧子都磨得发亮。

  本子掀开,第一页就落着块墨点,像朵小梅花:你瞧,这页两字是老支书口述的,我记的时候钢笔漏了水。

  马德海拿的那张......她突然哽住,指甲盖儿戳了戳杨靖手里的假决议,集字都少一撇,我当姑娘时抄《毛选》,每个字都数过笔画的。

  晒谷场的公示栏前,杨靖把两本本子并排摊开时,日头刚爬到东山顶。

  铁蛋舅举着县供销社送的海鸥相机一声,镜头盖在雪地上摔出个豁口,他倒乐呵:这张照片洗十份,给县银行、革委会、文教局各送一份!

  让他们瞅瞅,啥叫真金不怕火炼!

  张大山扛着铜锣从场院那头过来,棉袄扣子崩了两颗,露出里头的红秋衣:都来看呐!

  都来看呐!

  真账假账摆一块儿,长眼的都能瞧明白!铜锣声惊飞了几群麻雀,老李头叼着烟袋挤到最前头,拿烟杆儿戳着假账直骂:这字歪得跟喝醉的狗爬似的!

  老墨盒家那口子的字儿,我在扫盲班见过,横平竖直跟刀切的似的!

  人群里突然爆发出哄笑,小癞子娘举着个玉米面饼子当话筒:马主任不是说咱投机倒把么?

  咱这账册从1962年翻到1966年,哪笔交易不是给王婶换过盐,给李大爷修过犁?

  要这算投机......她抹了把眼角,那我家小癞子去年饿肚子时,是谁用粮票换了半袋红薯?

  笑声渐渐变了调,有人抽鼻子,有人抹眼睛。

  杨靖望着人群里晃动的蓝布衫、灰棉袄,突然想起系统面板上的积分——三天前还是9700,如今已经跳到了,数字周围泛着暖黄的光,像奶奶炕头的油灯。

  这光还没焐热,马德海的灰呢大衣就裹着寒气冲进了晒谷场。

  他手里攥着把铁锁,脖子上的围巾歪到肩头:谁允许你们私自公示?

  这是破坏整顿!锁头砸在公示栏上,惊得张大山的铜锣落地。

  可第二天天亮,公示栏上的锁头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沓新纸,每张都写着真账目录四个大字,末尾按着红手印——有老支书的,有哑婆李的,连村东头刚会爬的小娃都按了个模糊的指印。

  更让马德海手凉的是,他抽屉里多了封匿名信,信纸是商联社的专用稿纸,墨迹未干:马主任,您查的不是杨靖,是咱老百姓的活路。

  县革委会的电话来得正是时候。

  马德海攥着话筒的手直抖,杨靖站在供销社门口都能听见那头的大嗓门:整顿组权限暂扣!

  等上级复核清楚再说!他挂了电话,灰呢大衣下摆扫过地上的雪,溅起的冰碴子打在杨靖棉鞋上,倒像在给他鼓掌。

  今儿把十屯代表都叫来。杨靖拍了拍刘会计的肩膀,晒谷场的大喇叭开始吱哇响,咱要干票大的——全县代购网络试点!

  刘会计推了推眼镜,从怀里掏出个硬壳本,翻到夹着红毛线的那页:统一定价、统一票据、统一结算。

  我跟系统琢磨了三宿,这票据模板......他掀开本子,纸上印着整齐的格子,红章是平安代购四个字,编号还带着年月日,杨靖说这叫,往后咱每笔交易都明明白白!

  王念慈挤到前面,辫梢上的红毛线在风里飘:让孩子们学写票据吧!

  二丫昨天还说,她要当小会计,给张叔记鸡蛋换盐的账!张大山把铜锣往肩上一扛,笑得露出后槽牙:咱庄稼人,这回自己当掌柜!

  深夜,杨靖趴在炕桌上翻系统商城。

  积分栏的数字还在往上跳,突然弹出行小字:组织信任值持续上升,检测到跨区域经济网络雏形,解锁【合规票据批量生成】功能。他指尖刚要碰,院外突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杨哥!哑婆李的侄女撞开院门,雪花顺着她的破围巾往下掉,手里攥着张纸条直发抖,档案室......他们想烧原始账本......

  杨靖猛地站起来,棉袄扣错了两颗,鞋都没穿好就往门外冲。

  寒风卷着雪粒子打在脸上,他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远处,供销社方向的天空泛着诡异的红光,像谁打翻了墨汁,又被火烤得发了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