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横生节枝有余秧-《反贼》

  娄天纵一直到这里都是很寻常地赶路,昨晚夜宿中牟的驿站,半夜突然听到马匹的嘶鸣声,等娄天纵及亲卫起身查看,却看到天使早已不知所踪。

  现场没有搏斗的痕迹,也没有人呼救,显然是天使自行离开。

  娄天纵觉察到不对劲,连夜叫开中牟城门,将县令从熟睡中喊醒,一打听才知道什么晋王下葬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之事,这天使竟然是假冒的!

  反应过来的他连忙带着亲卫火急火燎地往陈留赶,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看到这满地的败兵,娄天纵心都凉了半截。

  父子二人抱头痛哭一阵,又领着残兵到了开封,随后便听到雍丘失守的战报,邓梓也已经逃去了许州。

  娄天纵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他将兵权移交给黜置使府,写下了一封长长的请罪奏折,又从州衙找了两辆囚车和娄伟一人一辆就住在里面了。

  果然没过两天便有真的天使带着禁军来到开封,先是天使宣读了圣旨,随后便有随行的禁军将娄家父子二人押解进京。

  原来邓梓的告状奏折递到京城之后,匡义第一时间便送到了老皇帝面前,老皇帝盛怒之下,连说话都利索了许多,大怒道:“查!给朕仔仔细细地查!”

  还没等一天时间娄天纵的请罪奏折送到,匡义也让内廷司的人仔细探查了一番,他胸中有了腹稿便带着折子去求见老皇帝。

  “皇爷,奴婢大致弄清楚此事的缘由了。”匡义大礼参拜老皇帝之后便递上奏折,在一边叙述着:“颖桥伯自称是有人假冒天使假传圣旨骗其回京参加晋王葬礼,然而此人半路便逃走了,颖桥伯既没有擒获此人,也没有所谓的圣旨,此事的真伪还需辨别。

  奴婢已经派人排查宫中大小太监,看近期有无出宫记录,不过以奴婢推断,对方既然假冒天使,那也不一定便是太监。

  同时颖桥伯离开陈留不久,贼兵便开始攻城,随后便有内应献城,这假冒的天使必定是和贼兵一伙,或者说有联络。

  内廷司中有人认为,此事很有可能是颖桥伯自己演的一出戏,毕竟什么人证物证都没有,不过奴婢不敢就此认定,还请皇爷圣裁。”

  “先派人将娄天纵父子二人押来京城下狱,是他故意如此,还是中了贼人的奸计都可以慢慢查明。”老皇帝脸色阴沉,很是流畅地将旨意说了出来。

  根据古礼规定:天子七日而殡,七月而葬。诸侯五日而殡,五月而葬。

  就算老皇帝再怎么妄改礼制,也不可能将这种葬礼给改了,更何况还是晋王的葬礼,更不可能提前下葬了。

  所以老皇帝疑窦丛生,恨不得马上将幕后黑手揪出来,拉到法场千刀万剐了。

  匡义领命而去,不久后宫中又传来消息,当晚老皇帝病情加重,再次恢复之前一字一顿的样子,甚至还有些吐字不清了。

  娄天纵父子押送到洛京当天便被打入了天牢,娄家人花费重金贿赂刑部官员都没能见到二人一面。

  “大哥,快想想办法吧,老爷和伟儿都在大牢里,这该如何是好啊。”娄天纵的妻子李氏是鲁山侯李山海的妹妹,此时她急匆匆地找到自己的大哥求救。

  李山海沉声道:“小妹,你先回府安心呆着,颖桥伯连败两次,陛下是一定会问罪的,且耐心等待,等罪名下来前,我自会去向陛下求情的。”

  李氏见大哥也没有给出个章法,只能哭哭啼啼地返回了自家府上。

  很快宫中便传出消息,老皇帝有意将娄天纵去职、罢爵,流放三千里。

  李山海顿时坐不住了,去职、罢爵他都可以接受,毕竟娄天纵还是有领兵之能的,以后还能再挣回来,但这流放三千里,那下场可就不好说了。

  这流放并不是说套上一辆马车然后开开心心地郊游一般前往目的地,那可是要带着木枷、脚镣,硬生生地走上三千里啊,还没走到地方人便要被折磨死了。

  更何况若是押解的公差想要着急返回,说不定半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一刀杀了,然后回京报个病死,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于是他急匆匆地赶往皇宫,想要求见皇帝。

  老皇帝是接见了他,不过对于他的求情却没有答应,只是答应了他将流放的地点从岭南改去北疆。

  李山海阴沉着脸返回了府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自家小妹。

  他心中烦闷着,一进门便看到自家儿子被打成了猪头,正在召集家丁准备出去打架,管家在全力劝阻着。

  “怎么回事!”李山海怒道。

  “爹,有人闯进城外的庄子抓人,我不过是骂了几句,他们就打了我!”李公子看到自家老爹,顿时委屈地上前告状。

  “怎么回事?”李山海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德性,绝对不是骂了几句这么简单,他连忙转头看向管家。

  管家拱了拱手苦笑道:“家主,小人已经派人去询问情况了,稍后便有回复。”

  李山海以为不过是纨绔之间的斗殴也没甚在意,只是驱散家丁,勒令儿子不许去报仇,便到了自己书房,准备给其他勋贵写信,帮着一起求情。

  谁知道他才刚磨好墨,还没写满一页纸,管家便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家主,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情,这么慌张,天塌了不成?”李山海运笔丝毫没有停顿,边写边问道。

  管家擦了擦汗,焦急道:“早上闯进庄子打了少爷的是内廷司的阉狗,他们抓的人是。。。是刘汀的亲兵!”

  李山海的手一顿,笔尖上的墨点顿时在纸上晕成一团,他连忙将笔放下,咬牙切齿道:“是我们自己的庄子?”

  管家猛地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话。

  “去将那个小畜生给我押过来!”李山海暴怒,大声吼道。

  刘汀是什么人,犯了什么事他自然是知道的,往小了说是挑唆太子袭杀晋王,往大了讲那就是在造反!

  他的亲兵藏在自家庄子里,还被内廷司的人抓到了,全天下还有比这更恐怖的事情吗?

  没过多久李公子就被家丁给抓了过来,他还兀自不服气,口中叫嚷着:“狗奴才,你们下手轻点,回头看我不砍了你们!”

  “跪下!”李山海看着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冲着他怒吼。

  李公子还是畏惧自己父亲的,毫不犹豫地就跪了下来,猪头一般的脸上硬挤出一丝乖巧的笑容问道:“爹,发生了什么事了?”

  “我问你,被抓的那几个人为什么会在庄子上?”李山海强压着心中的怒火,沉声问道。

  李公子一愣,嗫嚅地说道:“是休宁伯家的老三送给了我一匹好马,让我帮他隐藏几个打架受了伤的帮闲。

  他们打架的事情,我可半点都没有参与啊,就只是帮他藏了人了。”

  李山海痛苦地抬起了头,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只希望再睁开眼这一切都是幻觉。

  不等面前这一切都变成梦幻泡影,又有家丁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老爷,不好了!内廷司的人闯进府里了!”

  很快七八个内廷司的太监带着一队禁军直挺挺地闯到了书房,看到屋里的情形,为首的太监冷笑一声道:“奉陛下旨意抓捕鲁山侯府相关人等。”

  说着指着屋里的几人道:“他、他、他都给咱家抓起来。”

  禁军上前将李山海、李公子、管家按住,便有其他人用绳索将他三人捆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