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尸还乡】 雾中行,铃音荡-《当深渊回响时,我在对校花说烂话》

  义庄内的空气仿佛凝固的油脂,沉重而污浊。十个人站在各自的棺材旁,如同惊弓之鸟,警惕地打量着彼此和这个阴森的环境。残破的屋顶漏下几缕惨淡的天光,勉强照亮布满蛛网和灰尘的梁柱,以及墙壁上那些斑驳褪色、看不清内容的符咒残迹。

  “刚才…刚才那声音说的规则,大家都听到了吧?” 穿着职业套裙的干练女性率先打破沉默,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我叫陈静,是…是一名律师。我认为当务之急是搞清楚现状,并确认我们是否要遵守那些…规则。” 她的用词谨慎,带着职业习惯。

  “律师?有个屁用!” 那个高壮背心男啐了一口,眼神凶狠地扫视众人,“老子叫赵铁,工地上混的!谁他妈把老子弄来的?给老子滚出来!” 他的怒吼在空旷的义庄里回荡,却只引来几声压抑的抽泣。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农村大妈双手合十,闭着眼不停念叨,脸色蜡黄。

  “别吵了!” 西装男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强撑着场面,“我叫钱富,做点小生意。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那声音说了‘铃响起身’,现在铃响了,我们是不是该…该做点什么?” 他的话提醒了众人,那声开启棺盖的铃音仿佛还在耳边萦绕。

  就在这时——

  “叮铃…叮铃铃…”

  清脆而规律的铃声,从义庄那扇虚掩着的、布满虫蛀痕迹的大门外传来。不同于之前的单一铃响,这次是连续而有节奏的,仿佛有人在门外不疾不徐地摇动着铃铛。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扇门上。

  “吱呀——”

  令人牙酸的声音中,那扇木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推开。门外,并非预想中的道路或街景,而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灰白色的迷雾。雾气如同活物般翻涌着,将一切都吞噬其中,视野不超过五米。

  一个身影,静静地立在门外的浓雾边缘。

  他穿着一件宽大的、浆洗得发白的黑色粗布长衫,头戴一顶边缘破损的旧斗笠,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毫无血色的下巴。他的身形高大而瘦削,仿佛一根立在风中的竹竿。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右手握着的一枚暗铜色的铃铛,以及左手提着的一面边缘破损的小阴锣。刚才那规律的铃声,显然就源于此。

  他就像是从那些老旧民俗志异插画里走出来的……赶尸人。

  “叮铃…叮铃铃…” 铃声依旧在不紧不慢地响着,带着一种莫名的韵律,穿透迷雾,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赶尸人没有开口,斗笠下的目光似乎扫过了义庄内的十人。那目光冰冷、麻木,不带丝毫人类的情感,仿佛在清点一批货物。

  然后,他缓缓抬起左手,用锣槌轻轻敲了一下那面小阴锣。

  “哐——!”

  一声沉闷、喑哑,却极具穿透力的锣声炸响,震得人心头发慌。

  紧接着,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赶尸人身后那浓稠的迷雾中,一个个僵硬、沉默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一个接一个地……跳了出来!

  它们同样穿着破旧的寿衣或深色衣物,头上罩着宽大的斗笠,遮住了面容。它们的身体僵硬无比,手臂直直地垂在身体两侧,膝盖似乎无法弯曲,移动全靠跳跃,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动作整齐划一,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一、二、三…… 足足有八具这样的“行尸”,无声地列队在赶尸人身后,如同最听话的士兵。

  “啊——!!” 染着栗色头发的时尚女孩终于忍不住发出刺耳的尖叫,猛地向后缩去,撞在了冰冷的棺材上。

  戴眼镜的瘦弱男生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牙齿咯咯打颤。

  王胖子死死抓住林辰的胳膊,圆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连看起来最镇定的陈静和钱富,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上写满了骇然。

  林辰的左臂在那锣声响起的瞬间,传来一阵剧烈的、仿佛被撕裂般的绞痛,让他险些闷哼出声。他死死咬住牙关,额角渗出冷汗。这些“行尸”身上散发出的死气和怨念,比他之前遇到的任何鬼物都要浓郁、驳杂,如同实质的寒流,不断刺激着他左臂内那同源而异化的力量。

  叶知秋迅速靠近他一步,低声道:“稳住。它们在规则内,目前没有攻击性。” 她的目光紧紧锁定着那个赶尸人,以及他身后的行尸队列,大脑飞速运转,试图从它们的服饰、动作细节上分析出更多信息。

  赶尸人似乎对活人们的恐惧毫无所觉。他再次摇动手中的铃铛。

  “叮铃…叮铃铃…”

  铃声节奏不变。然后,他转过身,迈开了步子,向着浓雾深处走去。他身后的八具行尸,也随着铃声,僵硬地、一蹦一跳地跟上,动作整齐得诡异。

  它们……要走了。

  “它、它们走了!我们怎么办?” 时尚女孩带着哭腔问。

  “规则说‘启程归乡’…” 陈静深吸一口气,强压恐惧分析道,“‘铃响起身’…是不是意味着,铃声响起时,我们也要…跟上?”

  这个推测让所有人不寒而栗。跟上这支由赶尸人和行尸组成的队伍,走入那片未知的、能见度极低的浓雾?

  “开什么玩笑!” 赵铁吼道,“跟着这些鬼东西?谁知道前面是什么!”

  “可是…不跟上的话…” 钱富看着逐渐消失在雾中的队伍背影,又看了看阴森的义庄,脸上满是挣扎,“违反规则…会变成‘行骸’…”

  那个一直沉默寡言、靠在墙边的阴郁青年,此刻却第一个动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迈开步子,远远地跟在了行尸队伍的末尾,很快,他的身影也即将被雾气吞没。

  他的行动仿佛一个信号。

  林辰与叶知秋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断。

  “走。” 林辰言简意赅,忍着左臂的不适,迈步向门口走去。叶知秋毫不犹豫地跟上。

  “辰哥!叶姐!等等我!” 王胖子几乎是哭着跟上,紧紧贴在林辰身边。

  陈静一咬牙,也快步跟上。钱富见状,犹豫了一下,也追了过去。

  剩下的四人——时尚女孩、眼镜男生、赵铁和农村大妈,看着逐渐远去的队伍和迅速合拢的迷雾,脸上充满了绝望。

  “等等!别丢下我们!” 时尚女孩尖叫着,连滚爬爬地追了出去。眼镜男生和大妈也慌忙跟上。

  最后,只剩下赵铁一人,他脸色铁青地看着空荡荡的义庄大门和门外翻滚的迷雾,狠狠地跺了跺脚,咒骂了一句,终究还是不敢独自留在这诡异的义庄,不情不愿地冲进了雾中。

  浓雾瞬间包裹了所有人。视线变得极差,只能勉强看到前方几米外那个沉默跟随的阴郁青年,以及更前方,那在雾中若隐若现、跳跃前行的行尸背影,还有那规律回荡、指引方向的……

  “叮铃…叮铃铃…”

  铃声在雾中飘荡,仿佛死亡的号角,引领着这支由活人与死尸组成的诡异队伍,踏上了那条名为“归乡”的、吉凶未卜的漫漫长路。周遭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跳跃的闷响、凌乱的脚步声,以及每个人自己那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林辰能感觉到叶知秋就在他身侧,她的呼吸略微急促。王胖子几乎抓破了他的袖子。他左臂的疼痛在浓雾中似乎变得更加敏感,那冰冷的煞气与雾气中弥漫的阴寒死气相互呼应,蠢蠢欲动。

  这条路,通往何方?那“归乡”的终点,又是什么在等待着他们?

  无人知晓。他们只能在这催命的铃音中,一步一步,走向迷雾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