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这不是医书,这是兵法,和看不见的敌人作战!-《被误认仙人,老朱求我改国运》

  “父皇。”

  “嗯?”朱元璋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以工代赈’之法,堪称绝妙!李先生当真是咱大明的福星啊!”

  “是。”朱标点了点头,却没有丝毫喜色,他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

  “父皇,大哥说,以工代赈,只是解决了第一个麻烦,让灾民有活干,有饭吃。”

  “但大水退去之后,真正的索命鬼,才会从淤泥里爬出来。”

  朱元璋喝茶的动作,停住了。

  他抬起眼,浑浊但锐利的眸子看向自己的儿子。

  “什么意思?”

  朱标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开口:“大哥说了,一场大水过后,遍地都是腐烂的牲畜,和来不及收敛的……人的尸体。”

  “这些东西,混在泥水里,渗入地下,污染了井水,污染了河流。”

  “数以百万的灾民,没有干净的食物,更没有干净的水喝。”

  “父皇,您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东暖阁内,温暖如春。

  朱元璋却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顺着脊椎,直冲天灵盖。

  他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铁青。

  作为一名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开国皇帝,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两个字意味着什么。他见过,亲眼见过整片村庄的人死绝,连个收尸的都找不到的惨状!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那两个让他不寒而栗的字眼。

  “瘟……疫……”

  “是!”朱标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

  “大哥说,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那东西,看不见,摸不着,顺着水源,顺着空气,就能杀人于无形!一旦沾上,先是发热,然后上吐下泻,用不了几天人就脱水而亡。而且一人得病,全家都活不了!”

  “一旦爆发,一个村子,一个镇子,甚至一个县城,可能在短短数日之内,就变成一座死城!”

  “其传播之速,为祸之烈,远胜洪水猛兽!大哥估算,死在瘟疫手上的人,往往会比被淹死的人,多出十倍!”

  朱标的脑海里,回荡着李去疾那冰冷的声音。

  “老二,你记住,那不是病,那是催命符。那场面,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朱元璋手中的茶杯,被他无意识地捏紧,坚硬的御窑瓷器发出“咯咯”的脆响,似乎下一刻就要被捏碎。

  刚刚因为“以工代赈”而生出的万丈豪情,瞬间被这盆冰水浇得干干净净。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他面对的,根本不是一场简单的水灾。

  而是一场战争。

  一场,要与天,与地,与那看不见的死神,争夺他大明子民性命的……绝望战争。

  突然,他眼中闪过一道光,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不对!”朱元璋一拍大腿,“‘辟瘟翡翠汁’!格物院不是已经能稳定生产‘辟瘟翡翠汁’吗?那仙药连你娘那么久的顽疾都能治愈,难道还治不了小小的瘟疫!”

  他想起来了,当初和李去疾第一次见面时,便说过这药能治百病!

  朱标点了点头,神情却不见轻松:“大哥说了,‘辟瘟翡翠汁’对付瘟疫的病症,确有奇效,就算无病,也能够固本培元,增强人的抵抗力。”

  朱元璋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那不就行了!他这就下旨,要在全国征用大蒜!

  “但是……”朱标叹了口气,打碎了他的幻想,“父皇,此物的提炼的效率非常低,百斤上好的紫皮大蒜,也只能萃取出几滴汁液。为少数人调理身体自然没问题。”

  “可一旦瘟疫爆发,影响的灾民动辄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就算把格物院所有的工匠都派去,不眠不休,产出的药汁对于百万灾民而言,也只是杯水车薪,根本无济于事。”

  “可救一人,难救万民!”

  希望,刚刚燃起,便被一盆更冷的冰水无情浇灭。

  “难道真就没法子了?”朱元璋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老天爷是非要跟咱作对不成!偏偏在咱北伐决胜的时候,降下这等灾祸!”

  一股尸山血海中凝练出的浓重煞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整个东暖阁的空气似乎都冷了几分。

  “一天到晚就知道发火,饭也不好好吃,当心饿坏了身子,看谁替你操心这天下大事!”

  一个温婉中带着嗔怪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凝重的气氛。

  马皇后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莲子羹,款款走了进来,看到父子俩这副模样,眉头轻轻蹙起。

  朱元璋身上那股能吓哭朝堂百官的煞气,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便消散得无影无踪,快得像是从未出现过。

  “妹子,你怎么来了。”

  他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主动上前接过汤羹,拉着马皇后在身边坐下。

  “看你们父子俩,从朝堂上下来就愁眉苦脸的,”

  马皇后柔声劝道,

  “天大的事,也得先填饱肚子。重八,咱一起打天下的时候,比这难的日子都过来了,还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标儿,你也坐,陪你娘用点东西。”

  气氛稍缓,但朱元璋眉宇间的忧色,却怎么也化不开。

  朱标看着为国事忧心忡忡的父亲,心中一酸,继续说道:

  “父皇,母后,不必如此忧心。”

  他此话一出,朱元璋和马皇后都抬起了头。

  “大哥他……早已料到此事,并且,已经将应对之法,教给了一个人。”

  朱元璋猛然抬头,盯着自己的儿子,眼神像鹰一样锐利:“瘟疫乃天灾,自古以来,医者束手,苍生坐以待毙。李先生若是能解,那是天大的功德!”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透着无比的郑重。

  “这安邦定国,救万民于水火的重任,他交给了谁?”

  朱标迎着父亲的目光,语气平静地吐出了一个名字。

  “他将法子,都教给了五弟,朱橚。”

  话音落下。

  东暖阁里,死一般的寂静。

  朱元璋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马皇后刚舀起一勺莲子羹,闻言手一抖,“当啷”一声,银质的汤勺掉回了白瓷碗里,溅起几滴滚烫的汤汁在她手背上,她却恍若未觉。

  夫妻二人,如遭雷击,动作和表情都定格在了这一刻。

  过了好半晌,朱元璋才艰难地转动着僵硬的脖子,看向朱标,眼神里充满了荒谬和怀疑。

  “标儿,咱看你是被那胶东的洪水给吓昏了头!你再说一遍,交给了谁?”

  “是五弟,朱橚。”朱标再次确认。

  “胡闹!”朱元璋把茶杯重重往桌上一顿,茶水四溅,“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你五弟才多大?九岁!一个话都说不囫囵的娃娃,你让他去领着人防治瘟疫?这天下有这么荒唐的事吗!”

  马皇后也回过神来,顾不得手背的刺痛,一脸的担忧和不解:“标儿,这可是关乎百万人性命的大事,万万开不得玩笑。你五弟他……他还是个孩子啊。”

  “父皇,母后,儿臣没有疯,大哥更没有胡闹。”

  朱标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本薄薄的手册,递了过去。

  “大哥说,他教给五弟的,不是寻常的医术,而是一门全新的格物之学,名为‘生物’。”

  “其中,有一门专门的分支,叫做‘微生物学’,研究的,就是那些肉眼看不见,却能引发瘟疫的‘病菌’。”

  朱元璋和马皇后听得云里雾里,什么“生物”、“微生物”,简直是天方夜谭。

  朱标将手册在桌上摊开,指着上面用炭笔画出的奇怪图形和工整小字,解释道:

  “大哥说,对付瘟疫,治病是下策,防患于未然,才是上策。”

  “这本手册里,简略记载了如何应对大疫的法子,而五弟更是得了大哥真传,知道如何防治。”

  朱元璋将信将疑地凑过去,只见那手册封面上用一种极其简洁有力的字体写着几个大字——《防疫工作指导手册》。

  他翻开第一页,瞳孔猛地一缩。

  上面没有深奥的药理,也没有玄乎的符咒,只写着几个简单却又匪夷所思的词条。

  “第一:隔离。凡有发热、呕吐、腹泻症状者,无论是否为疫,立即单独安置,禁止与任何人接触。”

  朱元璋的呼吸一滞。隔离?这不就是军中对待奸细和重犯的法子吗?用在自己的子民身上?

  “第二:消毒。以石灰、烈酒、沸水,对疫区进行反复消杀。所有病患的呕吐物、排泄物,必须挖坑深埋,并撒上石灰。”

  他点了点头,烈酒和沸水他懂,可为何要如此郑重地对待污秽之物?深埋还要撒石灰?这是防谁?防地下的鬼神吗?

  “第三:净化水源。严禁饮用任何未经处理的河水、井水。所有饮用水,必须煮沸后方可饮用。组织人力,在灾民安置点挖掘深井。”

  他想起了行军打仗时,将士们喝了不干净的水就闹肚子,可从未想过,这简单的“煮开”,竟是一条救命的法子!

  “第四:佩戴口罩。以多层棉布或麻布制成简易口罩,所有进入疫区的人员,必须佩戴,遮掩口鼻。”

  口罩?这是什么东西?像面罩一样?遮住口鼻,是为了防止吸入“毒气”吗?

  ……

  一条条,一款款,闻所未闻,却又条理清晰,逻辑严密得可怕。

  朱元璋看着这些冰冷的字眼,眼神古怪。

  这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救灾之法?

  隔离是断其粮道,消毒是清野坚壁,净化水源是扼守要冲,佩戴口罩……是给每个士兵都穿上了一层看不见的铠甲!

  这哪里是什么救灾的医书!这分明就是一套兵法!一套用来和看不见的敌人打仗的全新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