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用毒煤炼钢?怎么可能?-《被误认仙人,老朱求我改国运》

  李去疾的声音,在空旷的大讲堂里回荡,清晰而有力,仿佛带着某种洞穿时代的魔力。

  那面漆黑的木板,仿佛一面深不见底的深渊。

  【钢铁】二字,以一种前所未见的白色笔迹,烙印其上,字迹遒劲,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陌生与疏离。

  台下,三人神情各异。

  朱元璋眉头紧锁,作为帝王而且,一生戎马,最看重的,永远是能为他所用的人才。

  “是匠人。”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

  “没有技艺精湛的老师傅,再好的矿石,再好的炉子,都是白搭。”

  李去疾不置可否,目光转向了宋濂。

  宋濂沉吟片刻,这位大儒显然想得更深。

  “是矿石。”

  他缓缓开口,字斟句酌。

  “万物皆有其本。矿石品质的优劣,从根子上,便决定了铁的好坏。劣矿,纵有神仙手段,也炼不出好铁。”

  李去疾依旧只是笑了笑,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从头到尾都保持着一种狂热专注的男人身上。

  陶成道浑身一震。

  被“圣贤”注视,让他整个人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他不像前面两人,喜欢从宏观的角度思考问题。

  他虽然也算是个儒生,但很早就迷恋上了炼丹和制作火器,这一辈子大半时间都在跟炉火打交道。

  他的答案,发自于骨子里最纯粹的经验。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尖锐。

  “是火!”

  “是炉火的温度!”

  “没有足够高的温度,铁矿石里的杂质就烧不干净,铁水就炼不出来!再好的匠人,再好的矿石,都是枉然!”

  李去疾脸上的笑容,终于灿烂起来。

  他用手中的粉笔,轻轻敲了敲黑板。

  “这位……额……大叔说对了。”

  “大叔,你叫什么名字?”

  陶成道只觉得一股热流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整个人幸福得快要晕厥过去!

  圣贤!

  圣贤夸赞我了!

  他还问了我的名字!

  陶成道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刚要报上自己的大名,脑海里却猛然闪过朱元璋上路前那“个不许多言”的森然叮嘱。

  他涨红了脸,憋了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草民……陶大。”

  “陶大?”

  李去疾愣了一下,又看向另一边,那个气质儒雅,眼神里却总是藏着深思的老者。

  “那这位大叔呢?”

  宋濂的嘴角,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

  他堂堂开国文臣之首,翰林学士承旨,当朝大儒宋濂……

  他看了看旁边一脸严肃的皇帝陛下,又看了看激动得快要昏过去的陶成道。

  最终,他无奈地垂下眼帘,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萧索。

  “老朽……宋大。”

  陶大?宋大?

  这位马大叔家的随从,起名字都这么……朴实无华的吗?

  朱元璋见状,面不改色地解释了一句。

  “他们两个,是我家的管事,都识文断字,所以我才带他们来听先生讲学。”

  李去疾了然地点点头,没再多想。

  在这个时代,能识文断字,确实算得上是高级人才了。

  难怪马大叔只带这两人进来,让其他随从都在外面守着。

  他转过身,重新面向那面巨大的黑板。

  他转过身,重新面向黑板。

  “好,既然知道温度是关键,那我再问你们。”

  “如何,才能让炉火的温度,变得更高?”

  这个问题一出,朱元璋和宋濂都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陶大”。

  这是专业领域,他们插不上话。

  陶成道当仁不让,再次挺起胸膛,声音洪亮地回答。

  “用最好的木炭!”

  “再用最大的鼓风机,日夜不停地往炉子里鼓风!”

  李去疾点了点头。

  燃料,助燃物。

  他下意识地想从最基础的化学概念讲起,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没必要。

  跟他们讲分子原子,无异于对牛弹琴。

  他直接跳过了那些繁琐的理论,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抛出了一个颠覆性的结论。

  “方法没错,但材料……用错了。”

  他手中的粉笔,在黑板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响。

  “想让温度更高,甚至高到足以炼出钢来,不能用木炭。”

  “得用煤炭。”

  “鼓风机也要改,要能鼓入更多,更猛烈的风!”

  话音落下。

  整个大讲堂,陷入了一片死寂。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彻底抽干。

  朱元璋和宋濂的脸上,那份求知若渴的表情,瞬间凝固。

  震惊,错愕,然后是……一种被戏耍的荒谬感。

  朱元璋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他眼中的精光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深藏的审视与失望。

  煤炭?

  他虽不懂炼铁的精细门道,但领兵打仗多年,军械的好坏他一清二楚。工部曾尝试过用煤炼铁,结果炼出来的铁器,根本不堪大用。

  难道……这次的“炼铁仙法”,只是纸上谈兵的无稽之谈?

  他的内心,产生了一丝动摇。

  而朱元璋身边的宋濂,反应则要激烈得多。

  他先是呆愣当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羞辱感涌上心头。

  他想起了自己刚才对着这个满口胡言的年轻人,行的那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那足以让他名节尽丧,沦为天下士林的笑柄!

  一股混杂着羞恼与愤怒的血气,直冲头顶!

  宋濂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胡说八道!”

  他“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再也维持不住那份大儒的风度,指着台上的李去疾,怒不可遏。

  “煤炭确实易燃!”

  “但用煤炭炼出来的铁,又脆又劣,铸成火炮,比寻常铁炮更容易炸膛!”

  “你这根本不是什么炼钢之法,是害人之法!”

  朱元璋虽然没有说话,但那沉默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他的看法。

  他默认了宋濂的话。

  李去疾看着台下那个气得浑身发抖的中年人,没有丝毫生气。

  他只是平静地笑了笑,提出了一个问题。

  “宋大叔,您先别激动。”

  “您能告诉我,为什么用它铸造的铁炮,就更容易炸膛吗?”

  宋濂被他这不咸不淡的态度噎了一下,冷哼一声,毫不犹豫地回答。

  “哼!这还用问?”

  “煤炭有毒,人尽皆知!炼铁之时,毒气挥发!侵入铁水,铁质自然就坏了!”

  他似乎觉得说得还不够,又补充道。

  “当然,天下之大,确有极少数被称为‘香煤’的无毒之煤。但此物珍稀无比,数量更是少得可怜,用来炼铁,无异于缘木求鱼!根本不足以大规模应用!”

  李去疾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他点了点头,仿佛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继续追问。

  “好。”

  “那您能告诉我,您说的这个‘毒气’,或者说‘毒素’……”

  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宋濂那张涨红的脸上,一字一顿地问道。

  “它的具体成分,又是什么呢?”

  “这……”

  宋濂张开嘴,准备继续引经据典,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驳斥得体无完肤。

  可那个“这”字出口之后,他的声音,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掐住。

  后面的话,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他……呆住了,脸上有些迷茫。

  成分?

  毒素的……成分?

  那是什么东西?

  李去疾不等他回答,又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既然煤炭有毒,会让铁器‘中毒’。”

  “那为何,烧制陶瓷,烧制琉璃,却可以用煤炭?”

  “为何这‘毒气’,只毒铁,不毒土石?”

  “这……”

  宋濂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呆立当场,脑中一片空白,一个字也答不出来。

  这两个问题,就像两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将他引以为傲的学识,打得支离破碎!

  就在这尴尬的死寂中。

  一只手,带着一丝犹豫,颤巍巍地举了起来。

  是陶成道。

  他像个蒙学的学童一般,眼中带着请教与探讨的光芒。

  李去疾对他温和一笑。

  “陶大叔,你说。”

  “草……草民也不敢确定。”

  陶成道站起身,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

  “草民以为,那所谓的‘毒’,或许……或许是和‘硫磺’类似的东西。”

  他越说,思路越清晰。

  “草民早年曾迷恋炼丹,常用硫磺,也曾见过煤炭燃烧,两者燃烧时,都有一股刺鼻的臭味,极为相似。”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而且,硫磺……能腐蚀铁器,却无法腐蚀陶瓷琉璃!”

  啪!

  李去疾手中的粉笔,在黑板上重重一点!

  他的眼中,迸发出一股毫不掩饰的欣赏!

  “说得太好了!”

  “虽然不完全对,但这所谓的‘火毒’,其主要成分,确确实实就是——硫!”

  李去疾写下了一个“硫”字,又画了个大写的“S”。

  宋濂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看着那个被当众夸赞,激动得浑身发抖的陶成道,心中五味杂陈。

  他不服气地梗着脖子,嘴硬道。

  “就算知道是硫磺,又能如何?”

  “煤炭,依旧不能用来炼铁!这是不争的事实!”

  李去疾笑了。

  他转过身,看着这个还在负隅顽抗的老管事,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缓缓说道。

  “这很简单。”

  “把里面的硫,去掉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