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缓缓靠近的两颗心-《与他一生,望百年》

  流光苑内,柳云羞对着一面以灵玉打磨的光滑石镜,看着身上新裁的衣裙。料子是苏望宁特意给她的妖界云霞锦,色泽如同将黎明时分最绚烂的云彩织就,流光溢彩,行动间似有烟霞缭绕,衬得她本就清丽的容颜愈发空灵出尘。她轻轻抚过衣袖,心中既有对这份礼物的喜爱,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不知那人见了,会作何想?

  这日,苏望宁提议去万妖谷东面的“栖霞坪”观赏一种名为“幻光蝶”的妖灵群舞奇景。栖霞坪地势开阔,背靠一片终年流淌着七彩光雾的悬崖,是幻光蝶最主要的栖息地之一。

  一行人抵达时,已是傍晚。夕阳(妖界的夕阳是瑰丽的紫金色与橘红色交融)将半边天空染得绚烂,与悬崖上流淌的七彩光雾交相辉映,美不胜收。很快,成千上万只幻光蝶从悬崖的洞穴中翩然飞出。它们体型比人界的蝴蝶大上些许,翅膀薄如蝉翼,却能折射出万千种迷离的光彩,飞舞时洒下细碎的光尘,汇聚成一片流动的、梦幻般的光之海洋,伴随着细微悦耳的振翅声,宛如仙境乐章。

  优乐兴奋地追着光蝶跑跳,苏望宁与尔生百年并肩而立,含笑欣赏。柳云羞也被这绝美的景象深深吸引,情不自禁地向前走了几步,想更靠近那片光海,看得更真切些。她今日身着云霞锦,置身于流光溢彩的蝶群与漫天霞光之中,仿佛也化作了这奇幻景致的一部分,身影朦胧而美好。

  墨瞳依旧恪尽职守,立在稍远一些的位置,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但他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被那片光海中,那抹烟霞色的窈窕身影所吸引。看着她仰头惊叹的侧脸,看着她伸手似乎想去触碰那些调皮地绕着她飞舞的光蝶,那专注而欣喜的模样,比周围任何奇景都更令他移不开眼。他冰冷的眸子里,倒映着蝶光与她,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悄然融化。

  然而,栖霞坪并非全然无害。除了温顺的幻光蝶,悬崖峭壁间还栖息着一些依靠吸食光雾和灵气为生的生物,大多性情温和,但亦有例外。

  就在柳云羞沉浸于美景时,异变陡生!

  一只体型硕大、形似蜥蜴、表皮覆盖着暗沉鳞片的“噬光兽”,似乎被柳云羞身上云霞锦散发的纯净灵光所吸引(云霞锦本身由特殊灵气织就),竟从一处隐蔽的石缝中猛地窜出,张开布满利齿的大口,带着一股腥风,直扑柳云羞后背!

  这变故发生得太快,噬光兽速度极快,且善于隐匿气息,连尔生百年和墨瞳都因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更宏观的潜在威胁上,而略有疏忽。

  “云羞小心!”苏望宁惊呼出声。

  柳云羞只觉背后恶风袭来,伴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她骇然回头,只见一张狰狞巨口已近在咫尺,吓得她花容失色,僵立原地,连惊呼都卡在喉咙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玄色身影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极限,仿佛凭空出现在了柳云羞与那噬光兽之间!

  是墨瞳!

  他甚至来不及拔剑,直接运足妖力于掌心,一掌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悍然拍向噬光兽的头颅!同时,另一只手已揽住柳云羞的腰肢,将她猛地向后带离危险区域。

  “嘭!”一声闷响,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刺耳声音。那只体型不小的噬光兽,竟被墨瞳这含怒一击直接拍飞出去,重重撞在远处的崖壁上,抽搐两下,便没了声息。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柳云羞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揽住自己,一阵天旋地转后,便落入了一个坚实而冰冷的怀抱。惊魂未定之下,她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对方胸前的衣襟,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小脸苍白如纸。

  墨瞳低头,看着怀中吓得魂不附体的人儿,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内传来的、不同于往常平稳的、略显急促的心跳,以及他揽在她腰间的手臂那强健有力的触感。他身上的冷冽气息此刻无比清晰地将她包裹。

  “没事了。”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安抚人心的力量,与他平日的冰冷截然不同。

  柳云羞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眸。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深邃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着她惊恐未定的模样,以及一种名为“后怕”和“担忧”的情绪,虽然一闪而逝,却被她精准地捕捉到。

  “墨……墨瞳大人……”她声音哽咽,带着劫后余生的脆弱。

  墨瞳没有立刻松开她,而是仔细确认她并未受伤,只是受了惊吓。他的目光在她苍白的小脸上停留片刻,确定她无恙,那紧绷的下颌线条才微微放松。他揽着她腰的手,力道也稍稍放松了些,却依旧没有完全撤离,仿佛还在确认她的安全。

  苏望宁和尔生百年也已赶到近前。

  “云羞,你怎么样?伤到没有?”苏望宁急切地问道。

  尔生百年看了一眼被击毙的噬光兽,又看向依旧将柳云羞护在怀里的墨瞳,眼神深邃,并未多言。

  “我……我没事。”柳云羞在墨瞳的扶持下,勉强站稳,但腿脚依旧发软,下意识地还依靠着他的手臂支撑。她这才意识到两人过于亲密的姿势,脸颊后知后觉地泛起红晕,想要退开,却又贪恋这份刚刚救了她性命的安全感。

  墨瞳也察觉到了她的窘迫和轻微的挣扎,这才彻底松开了手,后退一步,恢复了惯常的距离。但他垂在身侧的手,却几不可察地微微蜷缩了一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腰间柔软的触感和云霞锦细腻的质地。

  “属下失职,让柳小姐受惊了。”他转向尔生百年,单膝跪地请罪,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硬,但那微微低垂的眼眸,却泄露了他并未完全平复的心绪。

  “起来吧,事发突然,非你之过。”尔生百年淡淡道,“看来栖霞坪的防卫,还需加强。”他目光扫过周围因变故而有些骚动的幻光蝶群。

  经此一吓,观赏的兴致也淡了。苏望宁安抚地搂住柳云羞的肩膀:“吓坏了吧?我们回去,我让厨房给你熬点安神的汤药。”

  回程的路上,柳云羞依旧有些心神不宁,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在心间盘旋。方才那一刻,墨瞳不顾自身安危疾速救援的身影,他坚实可靠的怀抱,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担忧,还有他身上那令人安心的清冽气息……都无比清晰地烙印在她的脑海里。

  她悄悄抬眼,看向走在前方侧翼护卫的墨瞳。他依旧沉默,背影挺拔如松,仿佛刚才那个情绪外露、将她紧紧护在怀里的人只是她的幻觉。但她知道,那不是幻觉。

  墨瞳能感受到身后那道轻柔却执着的目光。他没有回头,只是握紧了腰间的剑柄。噬光兽的袭击让他震怒于自己的疏忽,但更让他心惊的,是看到那危险袭向她时,自己心脏那瞬间几乎停止跳动的恐惧,以及将她揽入怀中时,那异样的、想要永远护她周全的冲动。

  这超越了职责。

  他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危机如同催化剂,不仅检验了守护的决心,更将两颗原本小心翼翼靠近的心,在生死关头猛地拉近。那一抱,抱走的不仅是危险,也抱乱了某些既定的轨迹,让某些潜藏的情感,再也无法隐藏。

  栖霞坪的幻光依旧美丽,但在此刻的柳云羞和墨瞳心中,最美的,或许是危机降临那一刻,毫不犹豫奔向彼此的那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