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春醒-《乡野奇途》

  正月里的雪还没化尽,田埂上的残雪像撒了把碎盐,踩上去咯吱响。李二柱扛着锄头往地里走,春杏挎着竹篮跟在后面,篮里是刚蒸好的玉米面窝头,冒着热气。

  “这地得趁早翻,化冻的时候松得快,等雪水渗透了,种下去的豆子才能扎根。”李二柱抡起锄头,冻土块在锄下裂开,混着雪水的泥土散出腥甜的气息。春杏蹲在田埂边,把窝头掰成小块,就着保温杯里的热粥吃,看着男人弓着的脊背在晨光里起伏,像座移动的山。

  “歇会儿再弄吧,看你汗都下来了。”她扬声喊,把粥碗往他那边推了推。李二柱直起身,用袖子擦了把脸,汗珠混着泥土往下淌,砸在新翻的地里,洇出小小的湿痕。“得赶在惊蛰前把这二亩地翻完,不然误了农时,秋收就得少一半。”他接过粥碗,仰头灌了大半,喉结滚动的弧度在阳光下看得分明。

  这时村口传来铃铛响,是邻村的货郎摇着拨浪鼓过来了。春杏起身迎上去,货郎的担子上挂着些花布、针线,还有给孩子扎头发的红绳。“有新到的胭脂吗?”她指着担子角落,上次听张大爷家的闺女说,县城新出的胭脂带点珠光,衬气色。

  货郎笑着解开布包:“刚从城里捎来的,您瞧瞧这色儿,嫩得像桃花瓣。”春杏挑了盒最浅的,又选了根水红色的头绳——小禾总抱怨去年的头绳磨破了头皮。付了钱转身时,看见李二柱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里还攥着半块窝头,眼神落在她手里的胭脂盒上,嘴角偷偷翘着。

  “看啥?”春杏把胭脂往袖袋里塞,耳根有点热。“看你比去年又俊了点。”李二柱说得坦荡,锄头往地上一拄,“等收了春豆,卖了钱,给你扯块好料子,做件新褂子。”

  春杏心里甜丝丝的,嘴上却嗔怪:“净说瞎话,我这天天在地里转,穿啥新褂子,糟践了。”话虽如此,手里的胭脂盒却被捏得更紧了。

  过了惊蛰,地里的草芽顶破冻土,小禾背着书包往学堂跑时,总爱蹲下来数新冒的绿苗。“娘,你看这草芽,跟先生教的‘天街小雨润如酥’里写的一样呢。”他举着课本,指着刚学的诗,鼻尖沾着泥点。春杏蹲下来陪他看,远处李二柱正赶着牛耕地,犁铧翻起的泥土波浪似的铺开,牛铃“叮铃”响,和着小禾的念书声,倒像支挺好听的曲子。

  这天傍晚,李二柱从镇上回来,肩上扛着个木匣子。“打开看看。”他把匣子往桌上一放,春杏掀开盖子,里面是块靛蓝色的细棉布,摸着滑溜溜的,在灯下泛着柔和的光。“货郎说这是洋布,比咱这儿的粗布软和,做件单衫正好。”李二柱挠挠头,“也不知道你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