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梦未醒,局已深-《末世毒妃:冷宫嫡女的逆袭之路》

  湖心那诡异的涟漪尚未平息,烬安亭内,苏烬宁正凝视着铜盆中自己滴落的鲜血。

  血珠坠入水面时发出细微的“嗒”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血丝在水中蜿蜒伸展,并未散开,反而如活物般凝成一线,缓缓指向皇宫深处——仿佛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牵引着它,直指龙庭心脏。

  就在此时,一股尖锐如冰锥的刺痛猛地贯穿她的眉心!

  寒意自颅顶炸开,像千万根银针同时刺入脑髓,耳边骤然响起低沉嗡鸣,如同远古钟磬在灵魂深处震荡。

  “唔!”苏烬宁闷哼一声,眼前一黑,整个世界瞬间被剥离,取而代之的是三幅血色淋漓的未来残影!

  第一幅画面:晨光熹微的大殿之上,金砖泛着冷硬的光泽,映出跪伏的身影。

  一名须发半白的老臣手捧奏章,袍角沾着昨夜雨水留下的泥痕,跪在丹陛之下,声泪俱下地陈词。

  龙椅上的身影却毫无波澜,只轻轻一挥手——那动作轻得如同拂去尘埃,却让空气骤然冻结。

  两侧金瓜武士应声扑上,廷杖砸落皮肉的闷响接连不断,夹杂着骨骼断裂的脆裂声。

  老臣的哀嚎还未传出多远,便戛然而止。

  鲜血顺着金砖缝隙蜿蜒流淌,温热的气息在冰冷空气中蒸腾成淡红雾气,腥味扑鼻而来。

  画面破碎,第二幅紧随而至:午时烈日当空,兵部尚书秦瑞独坐官署,窗外蝉鸣聒噪,衬得屋内死寂更甚。

  他鬼鬼祟祟地从暗格中取出一份卷起的城防图,指尖微微发颤。

  火漆封印落下时,发出“啵”的一声轻响,像是某种命运的叹息。

  地图上赫然是皇城九门的布防要冲,而接收地图的心腹低垂着头,袖口露出一角云雷暗纹——静尘司的标记,在阳光下一闪即逝,宛如毒蛇吐信。

  子夜,南大营监牢。

  第三幅画面轰然炸开!

  铁链碰撞的叮当声突然中断,数十名囚犯齐齐抽搐,七窍流血,眼球暴突,喉间发出“咯咯”怪响,随即倒地不动。

  狱卒提灯奔走,火光照亮一张张惊恐扭曲的脸。

  尸体堆积处,血水渗入稻草,散发出铁锈与腐草混合的恶臭。

  骚乱顿起,火把翻倒点燃草席,浓烟滚滚升腾,整个南牢瞬间化作人间炼狱,哭喊与惨叫撕裂了深夜的宁静。

  “末世之眼”带来的剧痛让苏烬宁几乎跪倒在地,但她死死撑住供桌,掌心抵着冰冷粗糙的木面,指甲因用力过猛几乎断裂。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浸湿鬓边青丝,背心早已被汗水浸透,贴在肌肤上带来一阵阵黏腻的寒意。

  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弥漫,这才勉强稳住神志。

  三日之内,三场血光之灾。

  但她敏锐地察觉到,这三件事看似独立,却都指向一个核心——测试。

  廷杖立威,是测试朝臣的胆气;密调城防,是测试军方的忠心;毒杀囚犯,是测试那些暗中潜伏的反对者是否会因此自乱阵脚。

  他疯了,但他疯得有条不紊,像一只在蛛网中心耐心等待猎物触网的毒蛛。

  苏烬宁迅速闭上双眼,在脑中飞速勾勒出这三场灾祸的时间线与关键节点。

  风从亭外吹入,拂动她额前碎发,带来一丝凉意,也让她混乱的思绪逐渐清明。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伸出纤细的食指,在冰冷的供桌上,以一种独特的韵律,轻轻敲击了三下。

  “叩,叩,叩。”

  声音不大,却带着金属般的清越,在夜空中回荡,仿佛敲击在人心最深处。

  这节奏如同心跳,又似某种古老咒语,穿透重重宫墙,传向远方。

  这是她与青鸢之间约定的最高警讯——三级警讯,意味着风暴将至,所有棋子必须立刻转入战时状态。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那双清冷的凤眸中已无半分痛楚,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与钢铁般的决然。

  “不是清洗,是测试……”她低声自语,声音冰冷如霜,唇齿间呵出的白气在夜色中短暂浮现,“他在看,还有谁敢出声,还有谁……会为我动。”

  翌日,辰时三刻,早朝的钟声刚刚敲响,殿内气氛便已凝重如铁。

  钟音余韵未绝,百官鱼贯而入,脚步踏过尚带血渍的金砖,发出沉闷回响。

  有人低头不敢直视前方,有人眼角微跳,耳中仍似回荡着昨日幻象中的廷杖之声。

  萧景珩高坐龙椅,面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濒临崩坏的威压。

  殿内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拉长投在屏风上,形如巨兽蛰伏。

  百官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唯恐激起雷霆之怒。

  队列中,兵部尚书秦瑞猛然出列,高声弹劾:“启奏陛下!臣有确凿证据,礼部侍郎张诚暗通敌国,泄露我朝春蒐大典路线图,意图谋逆!”

  话音刚落,他呈上一封盖着火漆的密信。

  信纸展开时发出轻微“嘶啦”声,墨迹在光线下泛着幽蓝光泽——与张诚惯用墨料一致。

  张诚当场面如死灰,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疾呼冤枉。

  他的声音颤抖,唾沫星子溅落在金砖上,却无人回应。

  满朝文武,无一人敢为他出言。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是皇帝要杀鸡儆猴。

  萧景珩垂着眼帘,对张诚的哭喊置若罔闻。

  殿内只剩他指尖摩挲玉笏的沙沙声,缓慢、规律,如同死神的脚步。

  他缓缓拿起案前的玉笏,指尖在上面轻轻一搁。

  这个动作,是廷杖行刑的御令!

  金瓜武士铠甲铿锵作响,正要上前拖人。

  “且慢!”

  一个苍老而颤抖的声音响起。

  都察院的左都御史沈崇,颤巍巍地走出队列,手中捧着一卷早已拟好的折子,纸页边缘已被反复摩挲得微微发毛。

  “陛下,秦尚书所呈证据,尚有七大疑点,恳请陛下明察!”

  他身后,数名御史同时出列,齐齐跪下,衣袖摩擦地面发出窸窣声响:“恳请陛下明察!”

  这正是苏烬宁昨夜发出的第一道指令!

  沈御史早已接到密报,连夜召集同僚,针对一切可能出现的构陷,预先写好了数十种驳议奏折,无论秦瑞从何处发难,他们都有应对之策。

  沈御史将折子高高举起,条陈七疑,从信纸的产地、墨迹的新旧,到信使的身份破绽,字字如钉,句句在理,将那封所谓的“铁证”驳斥得体无完肤。

  每一句话出口,都像一把利刃剜开谎言的皮囊,殿内空气随之收紧。

  朝堂之上,陷入了死一般的僵持。

  只有风吹动帘幕的轻响,和某位大臣压抑的吞咽声。

  萧景珩那双沉寂的眸子终于动了动,他抬眼,目光越过众人,仿佛在寻找什么。

  最终,他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退朝。”

  廷杖之令,终究没有落下。

  百官散去后,殿门关闭,余音渐消。

  片刻后,一道纤细身影悄然步入,裙裾无声扫过血迹未净的地砖——是王宫女。

  她每日此时都会来收拾御前残物。

  她目光落在案边那杯尚有余温的药茶上,鼻尖掠过一丝熟悉的苦香——又是惊梦散。

  昨夜,她亲耳听见陛下在梦中喃喃:“她说得对……我不配赢。”那声音虚弱、破碎,带着从未有过的悔恨。

  手指微颤,她迅速誊下这句话,却没有放入《起居注》——那里早有史官盯守。

  她轻轻掀开梳妆匣底层的暗格,将纸条压进一枚褪色的胭脂盒底。

  只需一个更次,便有人会来取走它。

  午后,西六宫一处偏僻的废弃巷道内,林墨借着为宫人巡诊的名义,正仔细探查着每一寸墙砖。

  日头正中,阴影拉长如刀锋,空气中浮动着霉烂与尘土的气息。

  她在一处松动的墙缝里,摸到了一片烧得残缺不全的硬质纸片。

  指尖触感粗糙焦脆,稍一用力便会碎裂。

  拂去灰烬,上面几行残存的墨迹让她瞳孔骤然紧缩!

  “……壬戌年……东宫……镇魂汤,日三服……辅以惊梦散夜熏……三年未断……”

  壬戌年,正是萧景珩被立为太子的第一年。

  镇魂汤,药王谷禁方,能强行压制人的七情六欲,使人变得冷漠麻木;而惊梦散,则会放大潜意识中的恐惧与执念,让人在梦境中反复经历创伤。

  一个压制清醒,一个扭曲梦境。

  双管齐下,长达三年,足以将一个心智健全的少年,催生成一个偏执、多疑、缺乏安全感的怪物!

  这是先帝的“铁血育君”之策,更是最恶毒的心理酷刑!

  林墨的手指微微颤抖。

  她忽然想起昨夜苏烬宁传来的密令:‘三日内,三场血光’。

  廷杖立威,是对外臣的威慑;密令越权,是对军队的试探;而那场突如其来的狱中暴毙……会不会,正是某种扭曲心智的延续?

  先帝用药物摧毁太子的人性,如今,陛下是否也在用恐惧,批量制造麻木顺从的臣民?

  当夜,林墨将这片珍贵的残页用蜂蜡仔细封存,藏入一根中空的素银簪子,交到青鸢手中。

  “立刻交给沈御史,让他循着这条线,去查二十年前太医院的旧档,尤其是东宫的用药记录。”林墨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还有,告诉他,若皇帝的梦境再次回到假山之后,便是他心智彻底沉沦的开始,届时……无人可救。”

  戌时,暮色吞尽最后一缕天光,南门铜铃轻响。

  禁军副统领赵将军接到紧急调令,命他即刻接管南门防务,直至天明。

  他展开调令,目光却死死钉在了末尾的印章上——那不是兵部调兵遣将的正红官印,而是一枚小小的、刻着云雷纹的玄铁私戳!

  他脑中轰然一响,这标记,与昨夜亲兵从西苑废井带回来的密报上,那个“静字号令匣”的描述一模一样!

  这是静尘司的私令,越过了所有正常军令程序,直接指挥禁军。

  皇帝,已经开始动用他最私密的爪牙来掌控军队了。

  赵将军握着刀柄的手渗出了冷汗,皮革刀鞘被汗水浸润,指尖传来滑腻触感。

  他心中天人交战,不知是否该将此事上报兵部。

  就在此时,角楼的阴影里,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赵将军可知,令尊当年,为何会‘意外’死于剿匪途中?”

  赵将军猛然回头,只见青鸢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手中拿着一张泛黄的布条,边缘磨损,像是经年收藏。

  “这是家父的……”赵将军的声音都在颤抖。

  “这是前任禁军大统领,在令尊死后留下的临终血书。”青鸢将布条递了过去,“上面写得很清楚,当年那伙‘山匪’,是先帝亲派的死士。而令尊的死,只是为了给当时年仅十二岁的太子殿下上一课——如何亲手构陷忠良,以绝妇人之仁。”

  布条上,干涸的血字触目惊心,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赵将军的心上。

  他指尖抚过那些字迹,仿佛能感受到当年写下它们时的绝望与愤怒。

  原来他敬重了一辈子的先帝,竟是杀父仇人!

  而他效忠的新君,从少年时代起,就活在这样血腥的教导之中。

  他握刀的手剧烈地发抖,指节捏得发白,刀鞘发出细微“吱呀”声。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将那份静尘司的调令原封不动地折好,放入袖中。

  他转身回到值更房,在当夜的值更簿上,用暗语写下了一行字:

  “风向未定,勿启北闸。”

  笔尖划过纸面,留下深深的刻痕。

  子时,更深露重。

  乾清宫内,萧景珩独坐于黑暗之中,手中反复摩挲着那枚被他亲手捏碎又拼凑回去的同心玉。

  玉片边缘割着手心,带来一丝钝痛,却让他感到真实。

  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雨点砸在琉璃瓦上,噼啪作响,像是无数亡魂叩击宫门。

  每一次闪电划破夜空,都将他苍白的脸映得忽明忽暗,眼中翻涌着癫狂与孤寂。

  他听着殿外传来的阵阵雷声,像是听到了来自地狱的嘲笑。

  忽然,他发出一阵癫狂而低沉的笑声,猛地一拍桌案,木震声与雷鸣交织,吓得周谋士浑身一颤。

  他对侍立在旁的周谋士嘶吼道:“拟旨!明日午时,将沈御史阖家老小于闹市公开处决!罪名——勾结逆党,意图颠覆!”

  周谋士心头一凛,不敢多言,立刻铺开圣旨,笔走龙蛇,墨汁飞溅。

  然而,就在他写完最后一个字,准备请皇帝用印的瞬间,一名内侍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变了调:

  “陛……陛下!不好了!太液池……太液池的赤莲枯萎了!湖面上……浮上来了三具尸体!”

  萧景珩的动作猛地一僵。

  “尸体是静尘司的暗探,”内侍抖得像筛糠,“喉咙上……都插着一模一样的骨簪,簪尾刻着一个……‘烬’字!”

  “哐当——”

  传国玉玺从萧景珩手中滑落,重重地砸在金砖上,裂开一道细纹。

  他猛地站起身,眼中翻涌着不敢置信的惊骇与滔天怒火,那双因失眠而布满血丝的眼睛,剧烈地收缩、震荡。

  “她……”他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破裂的古钟,

  “竟敢动我的眼睛?”

  与此同时,烬安亭内,苏烬宁面无表情地将最后一份名单投入了熊熊燃烧的火盆。

  纸张边缘被火焰舔舐,先是泛黄卷曲,继而焦黑剥落,化作漫天飞舞的灰烬,飘向夜空,如同祭奠的冥蝶。

  火光映着她那双冰冷至极的眼眸和微微上扬的唇线,嘴角弧度冷艳如刀。

  “你锁我十年,用天下做牢笼。”

  她对着跳动的火焰,轻声低语,仿佛在对远方的某个人宣判。

  “今日,报复开始。”

  殿外的雷声渐渐平息,但京城上空的阴云却愈发厚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空气中残留着雨后的湿冷与焦木气息,混合成一种肃杀的味道。

  一种无声的肃杀之气,开始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悄然蔓延。

  天色将明未明之际,沉寂了一夜的刑部大狱外,三通催魂般的鼓声毫无预兆地冲天而起,震得整条长街的屋瓦都在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