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平章哥哥-《做平妻?不,我要你跪下叫长嫂》

  陆平章虽然没说话。

  但沈知意知道他这是同意了的意思。

  这次她没再强势地继续攥着他的手不肯放。

  几乎是她才松开,陆平章就把自己的手先给收回去了。

  但沈知意的手没收回,还停在离陆平章腰腹一寸的地方,见陆平章双臂微垂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宽大的袖子正好挡住两边的侧腰腹,她还示意要做什么一般轻轻喊了一声“侯爷”。

  陆平章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身形再度紧绷了一下。

  但也不过片刻,他还是把手微举放在了两侧的扶手上,以此来给沈知意更大的空间,好让她丈量。

  沈知意看着他的动作,浅浅地抿了抿嘴,眼睛里面也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她就知道陆平章不会真的怪她。

  这个男人看着凶悍,好像很不好相处的样子,但其实心比许多人都要软。

  从那天她在他的肩上醒来,她就知道了。

  要不然刚刚她也不会这么大胆。

  但沈知意也不是全然不怕,手心里其实一直都有在冒汗,这会都还有些滑腻腻的。

  不过沈知意不想让陆平章看到,更不想让他以为她怕他。

  害怕是天性。

  但她觉得陆平章是好人,这也是本心。

  丈量腰腹站着不方便,沈知意便继续以跪坐的形式在陆平章的面前。

  纤指继续往前伸去。

  几乎是指腹才抵在陆平章的腰间,沈知意便察觉到他那处骤然的紧绷,她甚至可以看到陆平章原本放在两侧扶手上的双臂有瞬间地抬起。

  似乎是想继续阻止她,但最后还是被他重新按捺了下去,两只手臂以紧绷的形式僵放在两侧扶手上。

  沈知意只当做没看见一般,继续为他丈量腰腹这边的尺寸。

  但她也是头一回这样做。

  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旁人,这都是头一回。

  明明只是一个很普通很正常的形式,她却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心脏也开始胡乱跳动起来,因为紧张甚至就连喉咙也有些微微发紧了。

  两人默不作声。

  一个僵硬着身子让沈知意丈量,一个低头为他丈量。

  但或许是因为心跳得太快,让沈知意的脑子有些乱乱的,沈知意忙中还出了错,忘记自己究竟是从哪开始的了。

  只得继续从头开始。

  她心里懊恼自己做事不够稳重,也不敢再惹陆平章不快,只能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也不敢再把手倒回去,而是从这边重新开始,怕陆平章询问她为何重来。

  这次沈知意逼着自己冷静了许多,她认真而又专注地做着眼前的事。

  这一专注,丈量是终于丈量上了,但也让她更加清楚地感知到她指腹所带过的地方,几乎没有一处不紧绷的。

  沈知意从前也没碰触过别的男人。

  但以她在这块十分浅薄的见识来看,陆平章的身材实在是太好了,有起有伏的,就连侧边的腰腹也是,她这样碰触过去,没感觉到一点肉,不像她自己软乎乎的,反而像是在碰触一块坚硬无比的石头。

  若用指腹去按,怕是按不进去的。

  肯定很有力。

  但他都这样在轮椅上坐了两年了,竟然还能保持这样的好身材吗?是天赋异禀?还是每日都在做什么?

  沈知意一边在脑中想着这些,一边轻启红唇碎碎念般记着数字,怕自己又忘了。

  直到要到陆平章的左腰腹时……

  沈知意现在跪坐在他的右腰腹边上,这里因为距离相近自然好量,但从后背往左腰腹带,就有些太远了。

  她没想太多,继续以手抵在陆平章的后腰处,一边膝盖着在蒲团上往陆平章那边更靠过去了一些,人也随之更倾了一些过去。

  她却没发觉自己此刻的姿势,就像是在抱着陆平章的腰。

  要是再靠过去一些,就要直接把脸埋在他的腰腹处了。

  她没发觉,也没觉得不对。

  但她这个动作却让陆平章的反应很大,若非他如今坐在轮椅上无法动弹,恐怕得直接惊得跳到一边。

  “你做什么?”

  头顶传来陆平章的喝问。

  沈知意一愣,她轻轻啊了一声,边仰头边一脸糊涂问道:“什么?”

  陆平章看着她这张满是困惑的脸,一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模样,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他与沈知意四目相对许久。

  最后还是他先撇开脸闭上眼睛,压抑又或是忍耐地沉声吩咐她:“快点。”

  沈知意便也没多想。

  只当是自己动作太慢,惹得他不快了。

  她连忙答应一声,继续为他丈量,好在虽然刚刚被陆平章打断,但沈知意心里一直记着数字,手指也没乱移,倒也不需要再从头开始。

  沈知意觉得她要是真的需要再次重新开始的话,陆平章肯定会直接不给她量了。

  好在这次她的两只手终于交汇了。

  沈知意心里记着数字,又怕待会忘记,功亏一篑,扫了一眼茶几上的文房四宝问陆平章:“侯爷,我可以用下您的笔墨吗?”

  说话间,沈知意注意到陆平章推着轮椅离她远了一些。

  难道她真让陆平章讨厌了?沈知意在心里暗道。

  直到耳旁听到陆平章的声音:“随你。”

  沈知意又看了看陆平章,见他俊脸紧绷微低着头,手也在不停地抚平自己的衣裳。

  沈知意忽然想到陆平章好像是有些不爱跟人直接碰触的。

  上次在马车上,牵了她的手就要用帕子擦一遍。

  说起来,她那块帕子呢?

  上次她回去时太过高兴,都把这事给忘了。

  不过一方帕子,想来陆平章应该是直接扔了,沈知意便也没多提起,心里倒是叮嘱着自己,以后还是少直接碰触陆平章,免得惹他不快。

  她没多言,回过头摊开桌上的纸张,先比照着自己刚才丈量的手画了两个点,又在旁边注明总共比了几次。

  除此之外,她还把刚才的红绳也重新梳理一番,各自做了记号,免得回头混在一起分不清。

  她在做这些事的时候,陆平章还在一边拧着眉。

  他在心里再次后悔起刚刚不应该答应沈知意的,不,最开始,他就该直接揭穿燕姑的心思,这样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了……

  身上似乎还掺揉了沈知意身上的香味。

  这种不算浓烈却也称不上平淡的味道,此刻萦绕于他鼻尖,简直如影随形,存在感十足。

  他其实并不讨厌这味道。

  这味道不难闻,甚至称得上好闻,陆平章只是……觉得有些不习惯罢了。

  他抬起袖子想细嗅下这让他如此不习惯的味道,到底是什么组成的?

  可他才抬起胳膊,身后就传来沈知意疑惑的声音:“侯爷,你在做什么?”

  这声音这话让陆平章简直如芒在背。

  若此刻沈知意的手停留在陆平章的背上,定能察觉那处的紧绷,就像她刚刚以手丈量时,能感觉到他腰腹的紧绷一样。

  但可惜。

  那一身锦衣遮挡住了陆平章的身躯,他又是最会掩饰的。

  他几乎连声音都没变。

  随意落下那只刚刚才抬起的胳膊之后,也没回答沈知意的话,反而直接冷着脸问她:“量好了?”

  沈知意果然没多加询问,点点头回了是。

  她见陆平章没再说话,继续背对着她看刚才没看完的书,沈知意怕自己的存在会打扰到他,便说:“那侯爷,我先回去了?”

  陆平章的指尖忽然滞于书页上。

  不过须臾,他便不咸不淡地说道:“那你自己去跟燕姑说。”

  沈知意知道他十分看重燕姑这位养育他长大的长辈,自然是不想主动惹她生气的。

  沈知意原本也没打算由他来开这个口。

  她点了点头。

  想到陆平章背对着她,便又轻声说好。

  她拿起东西起身,却没立刻走。

  陆平章虽然背对着看不到她的动作,但沈知意走没走,动没动,他还是能感知到的。

  见她没立刻离开。

  陆平章停在书页上的手指正准备重新翻动,喉间那句让人留下的话也刚准备吐出,就听身后的沈知意说道:“过几日就是端午了,那日侯爷有事吗?”

  陆平章话语一停,问她:“什么事?”

  沈知意也没隐瞒,如实相告:“家里那日有家宴,不少族人都会来,我大伯他们想请侯爷来家里吃饭。”

  陆平章一听这话,便没什么兴趣。

  他如今虽然腿脚不便,但每年过年过节,都有不少人送礼想来探望他,或是请他去赴宴的。

  不说那些不相干的外人。

  陛下娘娘他们,还有他舅父一家就时常邀请他过去吃饭。

  早在几日前,他就已经收到宫里陛下托人送来的信,还有他舅父他们送来的家书了。

  但陆平章全都回绝了。

  他懒得走动,也没心情走动。

  这种阖家团聚的日子,他其实更享受一个人待着。

  此时听闻沈知意这样说,陆平章自然也没什么兴趣。

  刚想回绝,便听沈知意又说:“侯爷有事不来也行,我也不想让我大伯他们跟侯爷牵扯太深,他们太烦了,但侯爷要是有空也愿意的话,可以晚上来赴宴。”

  “中午是家宴,晚上倒是不用跟他们一起吃饭。”

  “我现在问家里要了小厨房,侯爷要是愿意来的话,可以直接在我们院子里吃,很方便,也不会有人来打扰。”

  “当然,这一切还是都以侯爷的意愿为主。”

  陆平章依旧背对着沈知意,但原本准备拒绝的话却因为沈知意的这番话变成了为什么。

  “什么?”

  沈知意没明白过来,什么为什么?

  陆平章回头看她:“你不怕你大伯他们不高兴?”

  沈知意听到这话才反应过来。

  她看着陆平章愣了一下,不过片刻又笑了起来。

  她没想到陆平章的反应竟然是这个。

  “不至于怕,虽然担心过,但其实也没什么。”沈知意笑着和陆平章说。

  她并未说谎。

  以她如今的情况,便是陆平章不来,只要那卷圣旨还在,就没人敢多加议论她什么。

  何况她这次还有她娘的维护。

  想到她娘,沈知意就很高兴,她的眼睛都不自觉弯了起来,很自豪很骄傲地说道:“我娘说了,侯爷事务繁忙,一切都该以侯爷的事情为主,我只是自己想请侯爷来家里吃饭。”

  这次她回答起陆平章的那句为什么。

  “我想好好感谢下侯爷。”

  “我不知道如何感谢,只能请侯爷去家里吃饭,我会做一些菜,到时候可以做给侯爷吃。”

  陆平章这屋子的占据极大,视野和光线也是府中最好的。

  窗外的光笼罩在沈知意的身上,让她身上仿佛镀了一层金光一样。

  陆平章看着她。

  她笑得是如此的开心,灿烂,夺目,耀眼,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又好像什么都拥有一样。

  陆平章忽然想起他第一次见沈知意的时候。

  沈知意一直以为,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陆家,是在她跟陆砚辞的相看宴上。

  其实不然。

  早在他们相看之前,他就已经见过她了。

  他十三岁上战场,因在战场表现出色而被封为百户,自此便鲜少回家。

  一年也只得一个长假回家探望祖父和舅父他们,以及上山祭拜母亲。

  他见沈知意的那天,正是他从山上祭拜母亲回来的时候。

  他不想回家,不想看到陆昌盛他们,更不想跟他们去演什么阖家和睦的戏码。

  所以他随便找了棵树,就坐在树上喝酒。

  天地辽阔,风也安静,陆平章一向享受这样的安静。

  每次浴血杀敌打下胜仗之后,别人都会通宵达旦庆祝又打赢了一场,庆祝自己又活了下来。

  可陆平章都会这样躺着去看天空,看雄鹰越过天际,感受着身侧吹拂过的风。

  那天,他也是这样躺在树上,什么都不想,喝着酒闭着眼睛放空着。

  直到一串犹如银铃般的清亮笑声打破了他周遭的安静。

  陆平章在树上睁开眼睛,就看到一粉衣少女拿着扑蝶的网子带着丫鬟们在下面扑蝶。

  她的头上戴着山上野花编织的花环。

  看多了杀戮和伪装,陆平章那时早就麻木了,那是他第一次见有人能笑得这么明媚天真。

  如此的天真烂漫,就好像活在没有一点阴霾的蜜罐子里。

  那时陆平章不知为何竟看得失了神。

  直到少女远去,他才回过神嗤笑一声继续喝酒,却也没把这一遭相遇当一回事。

  没想到两天之后,就在他准备再次赴战场之时,竟再次看到了她。

  这次是在陆家。

  他祖父说今日沈家的人要上门,让他无论如何都吃了饭见了人再走。

  沈家是救了祖父的人家。

  祖父为感激他们,想要结两家之好。

  原本他是家中长子长孙,这亲事自然是要落到他头上,只是祖父不想让他不快,更不想拿亲事拘束他,这才给了陆砚辞。

  陆平章其实对这些无所谓。

  祖父要是真要他娶,他也不会说不。

  只是看陆砚辞和陈氏对此不满又不敢说什么的样子,陆平章又觉得恶心他们下也挺好。

  那天是沈知意第一次见他,却是他第二次见沈知意。

  他看到一对年轻姿容都好的夫妇领着一个十岁的女孩子来家里,和那次在山野间不同,这次被父母领着的女孩穿着规规矩矩的,人也变得害羞腼腆了许多。

  无论是回答问题还是见人,脸颊都会不自觉变红。

  他听见女孩在她父亲的引导下,低着头喊他:“平章哥哥。”

  那时的陆平章竟生出一丝后悔。

  要是早知道是这个女孩子,他或许会主动承担起这门亲事,不为别的,他只是觉得这样天真烂漫的女孩子不该被那对恶心的母子所沾染。

  可惜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后悔药。

  而那一瞬的念头又实在太浅太浅,浅到他之后奔赴战场就放下了这件事,这个人。

  再后来,等他新一年的长假回家的时候,那个本来会腼腆喊他平章哥哥的女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竟开始害怕他,躲着他。

  陆平章猜想这应该是陆砚辞和陈氏的功劳,但见女孩如此,虽然没把她归类到陈氏那边,却也懒得再搭理。

  即便后来因为祖父的缘故,两人偶尔有所见面,女孩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怕他躲着他,但他们也再也没好好说过一回话。

  他更是再没听她喊过他一声平章哥哥。

  这些陈年往事,陆平章本来以为他早就忘了,没想到如今想起,竟还是这么记忆犹新。

  如今在他眼前的这个少女,早已不是那个小时候不知疾苦的明媚女孩。

  她也经历了许多不好的。

  不管是她家里,还是她自己。

  但她好像依旧没有被生活击倒,在这俗世中变得麻木,她依然灿烂,依然爱笑。

  虽然会流泪,但也依旧对以后有所期盼。

  这一刻,陆平章竟第一次生出想好好了解她的念头,想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家里才会养成沈知意这样的性子,想看看她生活的地方。

  他没直接同意,但也没拒绝:“到时候再说吧。”

  对于这个答案,沈知意不算意外。

  她也没强求。

  正欲说好告辞,却听陆平章又开口了:“留下吃饭吧,别让燕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