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宋家倒台,但,有点不对劲-《科举:染布郎之子的状元之路》

  卢炳章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想起来了。

  三年前,临江县的县丞张敬,清正廉明,却突然被爆出贪墨库银,最后被罢官夺职,郁郁而终。

  五年前,青州府通判,刚正不阿,因为推行新政得罪了本地士绅,结果被人举报狎妓,仕途就此断绝。

  还有……

  桩桩件件,历历在目。

  当时只以为是官场倾轧,政敌构陷,却没想到,这背后竟然都藏着宋缺的影子!

  “好……好一个宋缺!”

  卢炳章气得浑身发抖,他猛地一拍惊堂木。

  “本官宣判!”

  “罪人宋缺,官商勾结,构陷朝廷命官;科场舞弊,戕害国家栋梁;偷税漏税,侵吞国家府库!罪大恶极,罄竹难书!”

  “判!宋氏全族,流放三千里!家产尽数充公,以儆效尤!”

  流放三千里!

  那可是极北的苦寒之地,十去九不回!

  这等于直接宣判了宋家的死刑。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

  听到这足以让任何一个家族万劫不复的判决,刚刚还痛不欲生的宋缺,反而不动了。

  他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

  紧接着,从他的喉咙深处,滚出了一声极轻的冷哼。

  “呵……”

  卢炳章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他正处在极度的愤怒与后怕之中,只想立刻、马上将这个毒瘤连根拔起。

  “来人!将判决文书即刻拟好,张贴于衙门之外,昭告全城!”

  “再调集府衙所有差役、并城防营兵士三百,立刻前往宋家,抄家!封门!所有宋氏族人,无论男女老幼,一律捉拿归案,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喏!”

  堂下衙役轰然应诺。

  整个公堂的气氛,瞬间变得肃杀起来。

  文书奋笔疾书,差役们整装待发,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唯有宋河。

  他抱着那柄尚方宝剑,小小的身子站在堂下,一双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宋缺。

  他心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宋缺的反应太奇怪了。

  一个为了保住背后的大人物,连死都不怕的人,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就接受了全族流放的命运?

  流放,比死还可怕。

  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流放,却是要让整个家族,世世代代都背负着罪人的烙印,在绝望中慢慢消亡。

  他为什么不求饶?为什么不为他的儿子、孙子,为宋家上百口人求一句情?

  ……

  宋家大宅。

  一匹快马如离弦之箭,冲开层层院门,直奔内宅。

  马上的骑士翻身滚落,连滚带爬地冲进正堂,声音凄厉。

  “不好了!二爷!三爷!出大事了!”

  “老爷……老爷在公堂上全招了!”

  “知府大人判了……判了咱们全家流放三!三千里啊!”

  原本还在悠闲品茶、讨论着如何瓜分家产的二房主事人宋山,和三房的宋海,手里的茶盏“啪”地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你……你说什么?!”

  宋山一把揪住来人的衣领,眼睛瞪得像铜铃,“流放三千里?大哥他疯了?!”

  “千真万确!衙门的判决文书马上就要贴出来了!官兵……官兵很快就要来抄家了!”

  “跑!”

  宋海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色惨白如纸。

  “快!快收拾金银细软!能带走多少带走多少!从后门跑!”

  一瞬间,整个宋家大宅彻底炸开了锅。

  女人的尖叫声,孩子的哭喊声,下人们的奔走呼号声,汇聚一片。

  主母们疯了一样冲进自己的库房,将一箱箱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往外拖。

  姨太太们则手忙脚乱地往自己身上藏着首饰和银票。

  下人们趁乱偷窃,将主家的财物塞进自己的包袱。

  正院的厢房里。

  宋缺的两个宝贝儿子,宋昕、宋衍,此刻却像两头红了眼的疯狗,扭打在一起。

  “放手!这是爹最喜欢的‘观山海’古玉!是我的!”

  宋昕死死抱着一个锦盒,脸上被宋衍抓出了几道血痕。

  “放屁!爹早就说要传给我了!你这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凭什么拿!”

  宋衍一脚踹在宋昕的肚子上,趁机抢夺锦盒。

  兄弟俩为了争夺一块价值连城的古玉,打得头破血流。

  就在此时!

  “咚!咚!咚!”

  沉重而急促的撞门声,从大宅外传来。

  紧接着,是“轰隆”一声巨响!

  宋家那扇引以为傲的朱漆铜钉大门,被人用巨木撞开,轰然倒塌。

  “府衙办案!所有人都不许动!”

  一声冰冷的暴喝,伴随着无数甲胄摩擦的声音,涌入大宅。

  手持利刃、身披铠甲的官兵,如潮水般涌了进来,迅速控制了所有的出口和要道。

  正在疯狂打包细软的宋家族人,瞬间呆住了。

  “跑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人群瞬间炸开,四散奔逃。

  “抓住他们!一个都不能跑了!”

  官兵们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将一个又一个养尊处优的宋家人按倒在地,用粗麻绳捆了个结结实实。

  “饶命啊!官爷饶命啊!”

  “我不是宋家人!我只是个路过的!”

  “我把钱都给你!求求你放了我!”

  求饶声、哭喊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曾经不可一世的宋家主子们,此刻却像一群待宰的猪羊,毫无尊严地在地上挣扎、蠕动。

  宋昕和宋衍也被两个官兵死死按住。

  那个被他们视若珍宝的锦盒,掉在地上,盒子打开,一块温润的古玉滚了出来,“啪”地一声,摔成了两半。

  门外,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了成百上千的百姓。

  他们将宋家大宅围得水泄不通,伸长了脖子,踮着脚,兴奋地看着眼前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大场面。

  当第一个被捆绑的宋家人,被官兵像拖死狗一样从大门里拖出来的时候,人群爆发出了一阵惊天的欢呼。

  “出来了!出来了!”

  “看!那是宋家二爷宋山!平时眼睛都长在头顶上,现在还不是一样成了阶下囚!”

  “活该!他们家的布坊,不知道坑了我们多少血汗钱!”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宋家的男女老少,一个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被官兵用绳子串成一长串,狼狈不堪地押了出来。

  他们曾经是青州城里最体面、最风光的人。

  出门前呼后拥,吃饭山珍海味,穿衣绫罗绸缎。

  可现在,他们却成了人人唾弃的罪囚,连路边的乞丐都可以对着他们吐口水。

  人群中,有人捡起地上的烂菜叶和臭鸡蛋,毫不客气地朝他们砸去。

  “砸死这群王八蛋!”

  “还我爹的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