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宋缺出面-《科举:染布郎之子的状元之路》

  “舅公。”

  宋缺开口道,“我记得,当初给这批孩子分班的,是您吧?”

  周鹤年的哭诉声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

  “是……是老夫。”

  “那您当时,为何会错过这等奇才?还将他分去了黄字班?”

  宋河的声音陡然转冷:“莫不是……有人给您送了礼,您把本该属于宋河的名额,给了别人?”

  周鹤年浑身一颤,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没、没有!绝对没有!家主明鉴!”

  他连忙摆手,心中叫苦不迭,“是……是老夫当时老眼昏花,看走了眼!只考校了他背诵,没曾想他悟性如此之高……”

  宋缺冷哼一声,没有再追问。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这个舅公,贪财好利,在族学里收些好处费是常有的事。

  只是没想到,这次竟然看走了眼,把一块真金看成了顽石。

  但眼下追究这个已经没有意义。

  宋缺站起身,在书房里踱步。

  他开办族学的目的,明面上是为了教化族中子弟,顺便从那些富庶的旁支手里收敛些钱财。

  但更深层次的目的,是希望能够培养出一个真正的读书种子!

  一个能通过科举,踏入仕途的宋家子弟!

  他们宋家在青州虽然是豪族,但终究只是商贾之家,地位不高。

  若能出一个举人,甚至进士,那整个宋家的地位将水涨船高,不可同日而语!

  这,才是他真正的野心!

  所以,当一个被周鹤年评价为“百年不遇奇才”的苗子出现时,宋缺的心也热了起来。

  “走。”宋缺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决断,“随我去族学看看。”

  ……

  黄字班的课堂外,气氛压抑得可怕。

  当宋缺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出现在门口时,正讲得唾沫横飞的王秀才,声音戛然而止。

  他愣住了。

  看到宋缺身后,还跟着一脸幸灾乐祸的周鹤年,王秀才的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

  终究还是来了!

  他不敢怠慢,连忙放下书本,三步并作两步迎了出去,对着宋缺深深一揖:“不知家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

  宋缺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用下巴指了指教室里面,语气倨傲:“把宋河叫出来。”

  王秀才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回头,用一种复杂而无奈的眼神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宋河,艰难地开口:“宋河,家主……家主找你。”

  宋河站起身,在全班同学惊异的目光中,走出了教室。

  ……

  廊檐下,阳光被分割成斑驳的光影。

  宋河走出教室,便看到了那个气度俨然的中年男人。

  “家主,这位便是宋河。”

  王秀才连忙介绍。

  宋河不卑不亢,对着宋缺行了一礼:“学生宋河,见过家主。”

  宋缺的目光落在宋河身上,仔细地打量着。

  眼前的少年,身形单薄,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儒衫,但脊背挺直如松,眼神清澈平静,没有丝毫同龄人的怯懦和慌张。

  面对自己这个宋家之主,他既无谄媚,也无畏惧,只有一份读书人应有的礼节。

  好一份静气!

  宋缺心中暗暗点头,仅这份气度,就远超族中那些骄纵的子弟。

  “听闻你过目不忘?”

  宋缺开口考校。

  “不敢说尽然,只是记性比常人稍好一些。”宋河回答得滴水不漏。

  “《论语·为政篇》,背来听听。”

  “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宋河张口就来,语速不快不慢,字正腔圆,一字不差。

  宋缺点了点头,又道:“王夫子昨日给了你一卷《中庸》,可曾读过?‘天命之谓性’一句,作何解?”

  一旁的王秀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可是昨天才给的书啊!

  宋河却依旧从容:“回禀家主。学生以为,此句乃《中庸》之总纲。天所赋予的,称之为本性;顺着本性行事,称之为道……”

  他对答如流,见解虽然还有些稚嫩,但条理清晰,逻辑自洽,远非寻常蒙童可比。

  宋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是块好料子!

  “很好。”宋缺颔首道,“既然你有此天赋,就不该埋没在黄字班。”

  “从今日起,你便转入天字一班,由周夫子亲自教导,你看如何?”

  宋河嘴角一抽。

  他摇了摇头,躬身道:“谢家主厚爱。只是,学生不愿去天班。”

  此言一出,场面瞬间一静。

  宋缺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有些意外地看着宋河。

  每次族学开办,那些旁支子弟为了一个天班名额,削尖了脑袋,请客送礼,无所不用其极。

  这个宋河,怎么反着来?

  “为何?”

  宋缺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解,“天班有最好的夫子,最好的同窗,最多的藏书。留在黄字班,只会耽误你的前程。”

  宋河不为所动,坚持道:“学生以为,王夫子教得很好。而且,学生已习惯了黄字班的氛围,不愿更换。”

  “放肆!”一旁的周鹤年终于忍不住了,吹胡子瞪眼地呵斥道,“家主亲自给你机会,你竟敢推三阻四!简直不识抬举!朽木!朽木!”

  王秀才看着这一幕,又是感动又是焦急。

  他没想到宋河竟然如此讲情义,为了他,连家主的面子都敢驳。

  但他更怕宋河因此惹怒家主,前途尽毁。

  宋缺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身为一家之主,言出即法,在族中说一不二,何曾被人当面如此干脆地拒绝过?

  他的耐心正在被消磨殆尽。

  “我不是在与你商量。”

  宋缺的声音冷了下来,“这是命令。今日之内,你必须到天班报到。”

  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王秀才急得直跺脚,满脸煞白,却一个字也不敢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宋河却抬起了头,直视着宋缺的眼睛。

  “家主!”

  “学生敢问家主,开办族学,是为了什么?”

  宋缺一愣,没想到他会反问。

  “自然是为了教化子弟,为我宋家培养人才!”宋缺皱眉道。

  “说得好!”宋河接口道,“既然是为了培养人才,那为何要人为地将学生分为三六九等?

  天班地班,如同天上宫阙;

  我这黄字班,却如同泥犁地狱。资源天差地别,夫子优劣分明。

  如此一来,优者愈优,差者愈差,只会加剧对立,哪里还有半点同族情谊?”

  “长此以往,天班子弟目中无人,黄字班子弟自暴自弃。这,就是家主想看到的局面吗?”

  宋却被问得哑口无言!

  因为宋河说的,句句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