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谁敢动我的厨房-《我靠做饭在后宫躺赢了》

  我看着裴昭写下的那行字,脑子是空的。

  我就是想吃个螃蟹。

  怎么就成了要严查税收,去其冗余了?

  这孩子,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他写完,吹了吹墨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母妃,您看,这样可好?”

  我还能说什么。

  我能说不好吗?

  我能说我其实就想知道,现在这个季节,江南漕运船上的螃蟹,是不是带黄的吗?

  我不敢。

  我怕我一说,他又给我解读出什么“心怀天下,忧心子嗣繁衍”的深意来。

  我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

  “好……好极了。”

  见我“肯定”了他,裴昭的兴致更高了。

  他干脆,就在我这大殿里,给我当起了“陪读”。

  “母妃,下一道菜。”

  他展开一卷新的奏疏。

  “兵部尚书上奏,北境蛮族屡屡骚扰边关,烧杀抢掠,请求增兵十万,再拨军饷百万,主动出击,一劳永逸。”

  他念完,抬头看我。

  那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求知欲。

  我听得头皮发麻。

  烧杀抢掠,增兵,打仗。

  这些词,离我太远了。

  我满脑子都是血淋淋的场面。

  我下意识地皱起眉,捂住了鼻子。

  “一股子腥味儿。”

  我小声嘀咕。

  “打打杀杀的,有什么好。北境那么冷,天寒地冻的,那些当兵的多可怜。”

  “要我说,就别打了。”

  “天那么冷,大家围在一起,吃点热乎的不行吗?”

  “弄个大铜锅,把羊肉切得薄薄的,涮着吃。再配点冻豆腐,大白菜,粉丝……”

  “吃饱了,身上暖和了,谁还有力气去打架?”

  我越说,越觉得这个主意好。

  裴昭静静地听着。

  等我说完,他眼里的光,更亮了。

  他提笔,再次奋笔疾书。

  我没敢凑过去看。

  我怕我的心脏受不了。

  我们就这样,一个念,一个胡说八道。

  裴昭把我的每一句梦话,都变成了一篇篇辞藻华丽,见解“独到”的策论。

  那些奏疏,一卷卷地被我们“品鉴”完。

  再由王德派来的小太监,恭恭敬敬地,取回御书房。

  接下来的几天。

  承恩殿,前所未有的“热闹”。

  每天天不亮,一车一车的奏疏和书籍,就源源不断地送进来。

  堆满了我的正殿。

  堆满了我寝殿的角落。

  甚至,连我最宝贵的小厨房,都没能幸免。

  那帮杀千刀的太监,为了腾地方,竟然把几大箱子《大裴律例详解》,堆在了我放香料的架子旁边。

  我那些从西域好不容易淘来的茴香,豆蔻,砂仁,全被一股子书本的霉味和墨汁味给熏着。

  我用来发面的案板上,也堆着一摞奏疏。

  我忍了。

  毕竟,这是皇命。

  我惹不起。

  直到今天。

  我想给我家怨种儿子,炖一锅莲子猪肚汤,给他补补脑子。

  我走进厨房,准备大展身手。

  然后,我看见,我那口我祖母传下来的,炖汤用了几十年的紫砂锅里。

  竟然被人当成笔洗,涮了毛笔。

  一锅清水,全变成了墨汁。

  我脑子里,那根叫“理智”的弦。

  嘣!

  断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动我什么都行,不能动我的锅!

  “锦书!”

  我一声怒吼,把正在打瞌睡的锦书吓得一激灵。

  “娘娘!”

  “把这些鬼东西,全都给本宫搬出去!”

  我指着厨房里所有的书,所有的奏疏,手指都在发抖。

  “一本都不许留!全都给我扔到院子里去!”

  “啊?”锦书脸都白了,“娘娘,这……这可是陛下的恩典啊!”

  “什么狗屁恩典!”

  我气疯了。

  “它占了我的厨房!熏了我的香料!毁了我的锅!”

  “我今天要是再看见它们待在我的厨房里,我就……我就……”

  我气得说不出话。

  “我就把它们全当柴火烧了!”

  锦书和闻声赶来的几个小太监,吓得腿都软了。

  他们看着我,就像在看一个疯子。

  他们不敢动。

  “搬不搬?”

  我随手抄起一根擀面杖。

  “不搬,我就先砸了你们的腿!”

  他们终于怕了。

  几个人连滚带爬地冲进来,七手八脚地,把那些“恩典”,全都搬了出去。

  整个承恩殿,乱成了一锅粥。

  我叉着腰,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们把那些碍眼的东西,全部清出我的地盘。

  这才觉得,心里的那口恶气,顺了一点。

  我不知道。

  我这一通怒火,在别人眼里,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一个时辰后。

  惠妃娘娘嫌弃陛下的赏赐,将所有奏疏和律法典籍,全部扔出殿外的消息。

  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翊坤宫里。

  贤妃柳若薇正在描眉,听到心腹宫女的汇报,手里的眉笔“啪”地一声,断了。

  “你说什么?”

  “林素言她……她把陛下的恩典,全都扔了?”

  那宫女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兴奋。

  “是啊娘娘,奴婢亲眼看见的!承恩殿门口,堆得跟小山似的!听说,林妃发了好大的火,说那些东西,污了她的眼!”

  柳若薇愣了半晌,随即,发出一阵控制不住的大笑。

  “哈哈哈哈!好!真是太好了!”

  “这个蠢货!她以为她是谁?”

  “得了几天恩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恃宠而骄,目中无人!这可是宫里的大忌!”

  她站起来,在殿中来回踱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走!立刻去向皇后娘娘禀报!”

  “不,”她又停下脚步,“本宫要亲自去见陛下!”

  “本宫倒要看看,这个林素言,这次还怎么翻身!”

  与此同时。

  御书房。

  裴容刚刚看完裴昭呈上来的,最新一份“品鉴”心得。

  【惠妃娘娘品曰:北境之事,当如涮肉,一味猛火强攻,肉易老,兵易疲。当以文火慢炖,与民生息,开商贸,暖其心。待其膘肥体壮,再论其他。】

  他放下手里的朱批,嘴角噙着一抹满意的笑。

  知我者,惠妃也。

  这时,王德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有些古怪。

  “陛下。”

  “何事?”

  “承恩殿那边……出了点事。”

  王德小心翼翼地,把承恩殿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他本以为,龙颜会勃然大怒。

  毕竟,这等于是当众打了皇帝的脸。

  谁知。

  裴容听完,非但没有生气。

  反而,愣住了。

  他脸上的笑意,慢慢凝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惊。

  他猛地站了起来。

  “她把奏疏,都从厨房里,搬出去了?”

  “是……是的,陛下。”王德大气不敢出。

  裴容没有说话。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

  负手而立,一动不动。

  王德在后面,冷汗都下来了。

  他跟了陛下一辈子,也看不透,这位主子此刻在想什么。

  良久。

  裴容忽然,笑了。

  他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

  那是一种,找到了绝世珍宝,勘破了天地至理的,狂喜。

  “朕懂了。”

  “朕终于懂了!”

  他看着王德,声音都在发颤。

  “她不是在嫌弃,她是在点醒朕!”

  王德一脸茫然:“陛……陛下?”

  “厨房,是庖厨之地,是‘食’之所在!”

  “‘食’,乃民生之本!”

  “而奏疏,是朝堂之争,是‘政’之体现!”

  “她将‘政’从‘食’中分离出去,是在告诉朕,一个最根本的道理!”

  裴容的声音,掷地有声,在空旷的御书房里,回荡。

  “民生,永远要高于政-治!”

  “任何时候,都不能让朝堂的纷争,影响到百姓的饭碗!”

  “好!好一个惠妃!”

  “此等胸襟,此等见地,真乃朕之幸,大裴之幸!”

  王德傻了。

  他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还能……这么解释?

  “传朕旨意!”

  裴容意气风发,大步走回书案。

  “贤妃柳氏,以下犯上,揣度圣意,禁足翊坤宫三月,闭门思过!”

  刚走到御书房门口,准备告状的柳若薇,腿一软,直接瘫在了雪地里。

  裴容没有理会外面的动静,继续下令。

  “另,在承恩殿旁,辟出一间暖阁,将所有奏疏典籍,悉数移入,命名为‘问政阁’。”

  “再赏惠妃,东珠百颗,蜀锦千匹,黄金万两!”

  他顿了顿,补上最后一句。

  “告诉她,厨房,是她的。”

  “以后,谁也不敢再动。”

  我站在我的厨房里,心满意足地,擦拭着我那口失而复得的紫砂锅。

  总算把那些晦气玩意儿都弄出去了。

  这时,锦书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脸上是见了鬼的表情。

  “娘娘!娘娘!不好了!啊不,是太好了!”

  她语无伦次。

  “陛下……陛下不仅没怪罪您,还……还把贤妃娘娘给禁足了!”

  “还赏了您好多东西!”

  “还在咱们殿旁边,给您……给您单开了一间屋子,放那些书!”

  我手里的抹布,掉在了地上。

  什么?

  单开一间屋子?

  放那些书?

  我的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