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户部尚书跪我厨房门口了-《我靠做饭在后宫躺赢了》

  我手里的筷子,“啪”地一声,掉进了碗里。

  什么?

  杖毙?

  抓人?

  因为我?

  我……我只是……想让他们别浪费粮食而已啊!

  我的眼前,一黑。

  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软软地滑到了地上。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锦书的尖叫声,变得好远,好模糊。

  我的耳朵里,只剩下嗡嗡的轰鸣。

  赵安死了。

  那个前一天还跪在我面前,谄媚地笑着,说“奴才该死”的活生生的人。

  死了。

  因为我画了一个叉。

  因为我说了一句话。

  我杀人了。

  这个念头,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住了我的心脏,越收越紧。

  我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那碗阳春面,还冒着热气。

  汤清,面滑,葱花碧绿。

  可我看着它,却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碗里,从厨房的每一个角落,从我自己的指尖,疯狂地涌出来。

  我干呕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我病了。

  病得莫名其妙。

  太医来看过,只说是心悸气虚,受了惊吓,开了些安神的汤药。

  我知道,不是。

  我是心虚。

  我不敢闭上眼睛。

  一闭上,就是赵安那张没了血色的脸。

  我不敢吃东西。

  一闻到饭菜的香味,就想起那筐烂掉的菜叶子。

  我想起我把他面前的烂菜叶摔在地上时,自己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人命值钱吗?”

  我问他。

  现在,我只想问我自己。

  林素言,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凭什么,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我把自己关在寝殿里,不见任何人,也不许锦书她们进来。

  我怕。

  我怕我身上那股洗不掉的血腥味,会沾染到她们。

  外面的世界,却因为我,彻底乱了套。

  锦书隔着门,压低了声音,告诉我。

  宫里掀起了一场大风暴。

  从御膳房开始,查到了内务府,又从内务-府,查到了尚工局。

  每天都有人被拖出去,打板子,下大狱。

  宫里的人,看承恩殿的方向,眼神都变了。

  这里,不再是冷宫。

  是阎王殿。

  而我,就是那个坐在殿里,动动手指,就能勾人性命的活阎王。

  这场风暴,越刮越大。

  终于,烧到了前朝。

  户部尚书,孙培。

  我听过这个名字。

  掌管着大裴朝的钱袋子,权势熏天。

  听说,这次内务府查出来的采买亏空,有好几笔大额的,都和他脱不了干系。

  陛下震怒,下令彻查。

  孙尚书被停了职,每天跪在御书房外请罪,陛下连见都不见他。

  这些,都和我无关。

  我只想等这场风暴过去。

  然后求求陛下,收回那块催命的金牌,放我回我的小厨房,安安静静地过完下半辈子。

  我谁也不想见。

  可是,麻烦,总是不请自来。

  这天下午,我刚喝下一碗苦得掉渣的药,就听见外面一阵骚动。

  锦书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脸色比我还白。

  “娘娘,不……不好了!”

  “户部尚书孙大人,他……他跪在咱们宫门口了!”

  我手里的药碗,差点摔了。

  “什么?”

  “他不仅自己跪着,还……还带了他的夫人和女儿!孙夫人就在宫门口哭,说求娘娘您救救她夫君,给孙家一条活路!”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

  他来找我干什么?

  他是嫌我手上的人命,还不够多吗?

  “不见!”我脱口而出,“告诉他,我病了,谁也不见!”

  “可是娘娘,宫门口已经围了好多人了!各宫的眼线都在看着呢!”

  我冲到窗边,掀开一道缝。

  承恩殿的宫门外,乌压压跪着三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官服,头发花白的老头。

  想必就是孙培了。

  他身边的妇人和少女,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周围,全是探头探脑的宫人,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我明白了。

  他这是在逼我。

  他知道陛下现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只信我这个“掀起风暴”的人。

  他知道我不能把他怎么样,所以就用这种方式,把我和他绑在一起。

  我今天要是见了他,传出去,就是我惠妃,在干预前朝政事。

  我要是不见他,任由他跪着,传出去,就是我惠妃心胸狭隘,得理不饶人,逼死朝廷重臣。

  好一招毒计。

  我气得浑身发抖。

  “锦书,去,把昭儿叫来。”

  眼下,能帮我出主意的,只有我那个“怨种儿子”了。

  裴昭来得很快。

  他一进门,就看到了我煞白的脸。

  他什么都没问,只是安静地听我说完。

  然后,他沉默了很久。

  “娘娘,”他开口,声音还带着少年的清亮,却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稳,“您不能见他,也不能不见他。”

  我愣住了。

  “什么意思?”

  “您见他,但不能在承恩殿见。”裴昭看着我,眼睛里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光,“您就去您的小厨房。让他,跪到厨房门口去。”

  我还是不懂。

  “为什么?”

  “娘娘,您在宫里的‘人设’是什么?”

  人设?

  我的人设不就是一个想混吃等死的咸鱼吗?

  裴昭看出了我的迷茫,替我说了出来。

  “是‘不理俗务,只爱庖厨’。”

  “您把他叫到厨房,就是在告诉所有人,您听他说话,不是因为他是户部尚书,只是因为您心善,不忍一个老人家在外面跪着。您还是那个只关心柴米油盐的惠妃。”

  “至于您跟他说了什么……一个厨子,能跟户部尚书说什么呢?”

  他冲我眨了眨眼。

  “您就跟他说说,您厨房里的账,是怎么算的,不就行了?”

  我看着裴昭,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忽然觉得,我养的不是一个儿子。

  是个妖孽。

  半个时辰后。

  我坐在我的小厨房里,手里捏着一个刚揉好的面团。

  孙培,被两个小太监“请”了进来。

  他跪在厨房门口,离我三步远。

  他不敢抬头,身子抖得厉害。

  “罪臣孙培,叩见惠妃娘娘。”

  我没让他起来。

  我只是慢悠悠地揉着面。

  “孙大人,”我开口,声音很轻,“你家的账,很难算吗?”

  孙培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问得这么直接。

  “回……回娘娘……户部账目,牵涉甚广,千头万绪……罪臣无能,查了半月,仍有巨额亏空,对不上账……”他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

  “哦。”

  我应了一声,继续揉面。

  “对不上,就别对了。”

  孙培又愣住了。

  “啊?”

  “我问你,”我把面团在案板上摔了一下,“你家厨房,今天买了三斤米,一斤肉。晚上,你吃了两碗饭,半斤肉。那锅里,应该还剩多少?”

  孙培被我问懵了,下意识地回答:“还……还剩一斤米,半斤肉。”

  “那要是锅里什么都没有了呢?”我问。

  “那……那定是厨房里出了内贼!”

  “对啊。”

  我看着他,笑了。

  “账册是死的,人是活的。”

  “你对着那本烂账看一百年,也看不出个花来。”

  “你把所有花钱的部门,和所有收钱的商号,全部叫到一起。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本一本的对。你卖了多少,我买了多少,白纸黑字,当场画押。”

  “中间差的钱,不用你找,自然有人会急着跳出来,告诉你钱去哪儿了。”

  我把面团拉长,切成一个个小剂子。

  “一本账,是糊涂账。”

  “两本账对着看,那就是明白账。”

  “三本,四本呢?”

  “孙大人,你在户部几十年,这个道理,不用我一个厨子教你吧?”

  我说完,厨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孙培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石像。

  过了很久。

  他对着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额头都磕破了。

  “罪臣……明白了。”

  “多谢娘娘……点拨之恩!”

  他被太监扶着,脚步虚浮地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总算,把这个瘟神送走了。

  我只希望,我这点厨房里的算账经验,能让他别再来烦我了。

  当晚。

  御书房,灯火通明。

  裴容听着王德的汇报,久久没有说话。

  王德站在一旁,连呼吸都放轻了。

  “……孙大人从承恩殿出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见。今天一早,他就上了一道折子,请求陛下允他设立‘三方会审’,将户部、内务府、以及所有涉及采买的皇商,集中一处,公开对账。”

  裴容拿起那份折子,看着上面“公开对账”、“三方互证”几个字,眼神里,是无法掩饰的惊涛骇浪。

  “她……”

  他只说了一个字,就停住了。

  他走到窗边,看着承恩殿的方向。

  夜色,浓得化不开。

  “她教孙培的,不是查账。”

  “她是在给朕,立一个全新的法度。”

  “公开,透明,互证……这哪里是查一个案子,这是在从根子上,杜绝贪腐的可能!”

  “她要的,不是杀几个人,换几个人。”

  “她要的,是一片朗朗乾坤!”

  裴容转过身,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敬畏。

  “传朕旨意。”

  “准孙培所奏,三方会审,由他全权主持。”

  “另……着司天监择吉日,朕要……册封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