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只烤羊的份量-《我靠做饭在后宫躺赢了》

  苏婉仪走了。

  她迈着轻快的、找到了人生真谛的步伐,消失在了承恩殿的门口。

  我没送。

  我瘫在椅子上,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我的脑子里,只剩下八个字。

  经世济民,万世之法。

  这口锅,太大了。

  大到能把我整个人连骨头带肉,炖成一锅汤,还绰绰有余。

  我就是个想开饭馆的厨子。

  我哪懂什么经世济民。

  我说的那些,什么供应商管理,什么店长负责制,什么市场竞争……

  那都是我穿越前,为了我的“林氏私房菜”连锁店,熬夜啃下来的商业企划书啊!

  我把它,当成了治国方略,说给了一个宫斗段位可能比我还高的德妃听。

  我完了。

  这一次,我真的要被架在火上烤了。

  “娘娘,您没事吧?”

  锦书端着一碗刚炖好的银耳羹,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您的脸色……好难看。”

  我能好看吗?

  我仿佛已经看见,工部的官员,拿着我的“饭馆管理条例”,在朝堂上跟陛下汇报工作。

  然后,陛下用他那双能把人看穿的眼睛,看着我,嘴角一勾。

  “爱妃,还有什么高见?”

  我还有个屁的高见!

  我只想告老还乡!

  “端下去。”

  我摆摆手,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胃里空空的,却什么都吃不下。

  这种感觉,比饿肚子还难受。

  接下来的几天,我彻底蔫了。

  我把承恩殿的大门关得紧紧的,谁来也不见。

  对外就说,我染了风寒,需要静养。

  其实我是心病。

  我怕再见到任何人。

  我怕他们再用那种看神仙的眼神看我。

  我怕他们再问我,下一个“治国方略”是什么。

  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明天早上吃什么。

  天气,一天天凉了。

  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叶子开始大片大片地往下掉。

  风一吹,满地金黄。

  萧瑟。

  凄凉。

  我裹着厚厚的披风,站在廊下,看着那一片片落叶打着旋儿,落在地上,心里也跟着空落落的。

  人一冷,一空虚,就想吃点东西。

  吃点热的,油的,能填满所有空虚的东西。

  我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副画面。

  一整只肥嫩的羔羊,被架在炭火上,烤得滋滋冒油。

  外皮是焦黄酥脆的,上面撒满了亮晶晶的盐粒,还有红色的辣椒面,绿色的香料碎。

  用小刀轻轻一划,滚烫的肉汁就顺着刀口流下来。

  撕下一条肥瘦相间的羊腿肉,吹一吹,塞进嘴里。

  那股子带着炭火香和香料味的浓郁肉香,瞬间就能从舌尖,暖到胃里,再暖到四肢百骸。

  “咕噜。”

  我听见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太想吃了。

  太想吃了。

  “秋天了,真想吃一顿烤全羊啊……”

  我抱着柱子,喃喃自语。

  只有这种最原始的,最纯粹的欲望,才能让我暂时忘记那些“经世济民”的烦恼。

  “母妃。”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裴昭。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我身后。

  十五岁的少年,身形已经抽长,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越发显得清隽挺拔。

  他手里还拿着一卷书,显然是刚从上书房回来。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有点心虚,像个偷吃东西被抓包的孩子。

  “刚到。”

  他走到我身边,顺着我的目光,也看向了那满地的落叶。

  他的眼神,比这秋风,还要沉静。

  “母妃在看落叶?”

  “啊,是啊。”我赶紧找补,“这秋天,就是让人伤感。”

  我得表现得深沉一点,才符合我现在的“人设”。

  不能让他知道,我刚刚是在对着落叶,流口水。

  裴昭没说话。

  他静静地看着那些落叶,看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要跟我一起伤春悲秋了。

  他忽然开口。

  “母妃说的烤全羊,是指北境草原上的那些部落吗?”

  我:“?”

  我的大脑,当场宕机。

  什么?

  什么部落?

  我在说吃的,你在说什么?

  这两个东西,有关系吗?

  裴昭没有看我,他依旧看着那些落叶,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秋风起,草枯黄。草原上的日子,不好过了。”

  “他们就像这秋后的羊,看似膘肥体壮,实则挨不过冬日的严寒。总要南下,来我大裴的边境,叨扰一番。”

  “烧杀劫掠,无非,就是想在入冬前,抢些过冬的口粮。”

  他转过头,看着我,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着一种我看不懂,但莫名熟悉的,叫“原来如此”的光。

  “母妃是想告诉儿臣,对待草原部落,不能一味强攻。”

  “要像烤羊一样。”

  我彻底傻了。

  像……烤羊一样?

  怎么烤?

  架在火上,撒上孜然和辣椒面吗?

  裴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他的思路,清晰得让我害怕。

  “要用文火,慢慢烤,让他们感受到我大裴的‘暖意’。比如,开放边贸,用我们的茶叶、丝绸、铁器,换他们的牛羊、皮毛。让他们离不开我们。”

  “但光有文火不够,还得有烈火。要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刀,比烤羊的刀,更锋利。时不时地,要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是‘外焦里嫩’。让他们痛,让他们怕。”

  “恩威并施,怀柔与威慑并举。这,才是对待草原部落的上策。”

  “如此,才能让他们心悦诚服,成为我大裴北境,最温顺的‘羊群’。”

  他说完了。

  整个院子里,只剩下风吹过落叶的“沙沙”声。

  我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的烤全羊……

  我的撒满孜然的烤全羊……

  就这么……

  变成了,一项国策?

  一项,针对北境草原几十万游牧民族的,宏大国策?

  “母妃。”

  裴昭对着我,深深一揖。

  “儿臣,受教了。”

  “今日上书房的策论题目,正是‘论草原之策’。儿臣,知道该怎么写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

  背影挺拔,步履坚定。

  像一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将军。

  我一个人,还抱着那根冰冷的柱子。

  秋风吹过,我打了个寒颤。

  我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满地的落叶。

  我忽然觉得。

  每一片落叶,都是一张催命符。

  而我那还没吃进嘴里的烤全羊……

  它到底,有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