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娘,儿子有事瞒着你-《我靠做饭在后宫躺赢了》

  我的经略府,开张第一天,就差点原地解散。

  太子的人,和陛下提拔的人,泾渭分明地站在偏殿的两侧。

  中间那道无形的线,像是楚河汉界。

  谁也不肯先过界,谁也不肯先低头。

  空气里,全是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国舅许志安,皮笑肉不笑地拿着一本册子。

  “周大人,经略府既立,一切章程钱粮,都需记录在案,以备审计。这是规矩。”

  太子少詹事王普,慢悠悠地附和。

  “许国舅说的是。我等奉太子之命,前来协助娘娘,自当尽心尽力,不敢有丝毫疏漏。这督查审计之权,可是三皇子殿下亲口定下的。”

  他们把裴昭抬了出来。

  话里话外,都在提醒我,提醒周司正他们。

  别忘了,我们的权力,是你们那个好三皇子,“赏”的。

  周司正这些农桑司上来的老实官,哪里是这些官场老油条的对手。

  一个个被堵得满脸通红,气得吹胡子瞪眼,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因为对方说的,全在理上。

  我坐在那张硌得我骨头疼的主位上,一个头两个大。

  我听不懂他们在争什么。

  我只知道,再这么下去,我今天中午,就吃不上一口安生饭了。

  我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很轻。

  但在死一样寂静的偏殿里,格外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有惊讶,有探究,还有……许志安嘴角那一闪而过的轻蔑。

  我的脸,刷一下就红了。

  完了。

  英明神武的慧皇贵妃人设,还没捂热乎,就要崩塌了。

  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的脑子,飞速运转。

  章程?钱粮?督查?审计?

  这些词,在我脑子里转来转去,最后,都变成了一桌子菜。

  一道菜,得有主料,有配料,有调味。

  大家分工合作,才能做出来。

  要是掌勺的跟切菜的天天打架,那这菜,就别想吃了。

  一个念头,在我脑子里冒了出来。

  “许国舅。”

  我开口。

  声音有点抖,但我努力让它听起来很镇定。

  “王少詹事。”

  他们立刻躬身。

  “臣在。”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

  我清了清喉咙。

  “经略府是新衙门,没个规矩,不成方圆。”

  “但……”

  我学着裴昭的样子,顿了顿。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祥瑞之事,重在落实。眼下,连第一批种子该送到哪个州府试种都还没定下来,谈审计,是不是……太早了些?”

  我看着他们。

  “不如这样。”

  “本宫提议,经略府内部,也分个工。”

  “周司正他们,负责‘实务’,也就是怎么把祥瑞种到地里去。你们呢,就负责‘务虚’。”

  “务虚?”

  王普愣了一下,显然没听懂。

  “对,务虚。”

  我硬着头皮往下编。

  “就是……规划,展望,总结。”

  “比如,你们可以先草拟一份《经略府未来五年发展纲要》,或者写一份《关于祥瑞推广过程中可能遇到的困难与对策之研究》。”

  “这些高屋建瓴之事,正需要许国舅和王少詹事这样的大才。”

  “至于种地那些粗活,就交给周大人他们吧。”

  “你们看,如何?”

  我说完,整个偏殿,再次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周司正他们,用一种看神仙的眼神看着我。

  而许志安和王普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比翻书还快。

  我把他们架起来了。

  用一堆好听的,但实际上一点用都没有的空话,把他们架到了天上。

  他们能拒绝吗?

  不能。

  因为我把所有好听的帽子都扣在了他们头上。

  说他们是大才,让他们做“高屋建瓴”的事。

  他们要是说不,要去管种地,那不就是承认自己不是大才,只配干粗活?

  这一招,还是我跟裴昭学的。

  现学现卖。

  效果,好像还不错。

  “娘娘……深谋远虑。”

  许志安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臣等,遵命。”

  一场风波,就这么被我用一堆废话,给平息了。

  可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我感觉,我身体里那点厨子的脑细胞,都快被我耗光了。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一连几天,我都躲在翊坤宫里,研究菜谱。

  只有在厨房里,闻着那熟悉的烟火气,我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经略府那边,我再也没去过。

  我把所有事,都推给了周司正。

  美其名曰,“用人不疑”。

  可我心里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平静。

  太子党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他们在等。

  等一个机会。

  这个机会,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

  但我没想到,先出问题的,不是经略府。

  是裴昭。

  他已经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

  我给他做的红烧肉,他只夹了一块。

  我给他炖的莲子羹,他只喝了两口。

  每天来请安,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问他,他就说,上书房的功课紧。

  功课紧,能让你连饭都吃不下?

  骗鬼呢。

  这孩子,有事瞒着我。

  这天晚上,他照例来陪我用膳。

  桌上,摆着四菜一汤。

  都是他平时爱吃的。

  可他,还是拿着筷子,在碗里拨来拨去,食不下咽。

  我看不下去了。

  我放下筷子,看着他。

  “裴昭。”

  “儿子在。”

  他立刻抬头,眼神里有一丝慌乱。

  “菜,不合胃口?”我问。

  他连忙摇头,“没有,母妃做的菜,是天下最好的美味。”

  “那你为什么不吃?”

  “我……”

  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我叹了口气。

  我走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头。

  这孩子,才十五岁,个子已经快赶上我了。

  可在我眼里,他还是那个在烈日下罚跪,倔强地不肯低头的,瘦弱的小男孩。

  “昭儿,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他的身体,几不可见地抖了一下。

  他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所有的情绪。

  “没有。”

  他还是那句话。

  “儿子只是……最近有些累。”

  我知道,我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

  这孩子,心思太重。

  他不想说的事,谁也撬不开他的嘴。

  我没再逼他。

  我只是,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一顿饭,吃得两个人,都沉默无言。

  第二天,我没再做那些大鱼大肉。

  我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在小厨房里,只炖了一锅汤。

  一锅清汤寡水的,白萝卜汤。

  除了盐,什么调料都没放。

  清澈见底。

  晚上,裴昭来的时候。

  桌上,就只有这一锅汤,和两碗白米饭。

  他愣住了。

  “母妃,今天……”

  “喝汤。”

  我给他盛了一碗,推到他面前。

  汤的热气,氤氲了他清秀的眉眼。

  他看着那碗清澈的汤,汤里漂着几块切得整整齐齐的白萝卜。

  他没动。

  我拿起自己的碗,喝了一口。

  很清淡。

  但萝卜的清甜,在舌尖化开,很舒服。

  “做人呢,”我看着他,轻声说,“就要像这锅里的萝卜,清清白白,明明白白。”

  “别总想着,跟那些乱七八糟的肉啊,油啊,混在一起。”

  “搞得一身腥,没意思。”

  “自己心里,也不舒坦。”

  我说完,没再看他。

  我低头,一口一口,喝着自己的汤。

  偏殿里,很安静。

  我听见他端起碗的声音。

  我听见他,喝汤的声音。

  很慢,很慢。

  一碗汤,他喝了很久。

  等他放下碗的时候。

  我抬头,看见他的眼睛。

  红了。

  但那里面,已经没有了前几日的迷茫和挣扎。

  只剩下一种,我看不懂的,澄澈和坚定。

  “母妃。”

  他站起身,对着我,深深地,行了一个大礼。

  “儿子,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