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陛下的菜单,我的断头饭-《我靠做饭在后宫躺赢了》

  那支“万年长青”玉如意,就像一块千年寒冰,被王德塞进我手里。

  我捧着它,跟在王德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厚厚的积雪里。

  咯吱,咯吱。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尖上。

  我感觉不到冷。

  我整个人,已经麻木了。

  脑子里,反复回响着王德刚才念的那些话。

  “上圆下阔,形如谷仓。”

  “胡萝卜为鼻,色泽赤诚。”

  “心怀社稷,体察天心。”

  我完了。

  我真的完了。

  那个雪人明明就是个没发好的大馒头。

  那个胡萝卜就是我顺手从厨房拿的。

  我就是想跟我的怨种儿子玩一会儿,让他开心一下。

  怎么就成了心怀社稷了?

  我一个庶女,读过的书还没我研究过的菜谱多,我体察个屁的天心!

  这是要把我活活捧杀。

  等他哪天发现,我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我就是个只知道吃的草包。

  到时候,就不是赏赐了。

  是赐死。

  御书房。

  这三个字,对我来说,就是阎王殿。

  我以前,连从它门口路过,都要绕着走。

  现在,却要被王德领着,一步步,走向我命运的终点。

  门开了。

  一股混杂着龙涎香和墨香的暖气,扑面而来。

  可我只觉得,这股暖气比外面的风雪,更让我窒息。

  裴容就坐在那张巨大的紫檀木书案后面。

  他没穿龙袍,只着一身玄色的常服,头发用一根墨玉簪束着。

  他没有看我。

  他低着头,手里拿着朱笔,正在批阅奏折。

  屋子里很安静。

  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王德把我领进去,就躬着身,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门,在我身后,轻轻合上。

  我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大殿中央。

  像个等待审判的囚犯。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我跪在冰凉的金砖上,膝盖开始发麻,发痛。

  可我不敢动。

  我甚至不敢大声呼吸。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已经从奏折上,移到了我的身上。

  那道目光,没有温度,却有重量。

  压得我喘不过气。

  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太子太傅参我的事?

  他是不是觉得,那个雪人,是我故意堆给他看的?

  是我在向他表功,在向太子党示威?

  完了。

  他肯定觉得我心机深沉,连玩乐都在算计。

  帝王最忌讳的,就是被人算计。

  “起来吧。”

  他的声音,很平静。

  我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把下巴戳进锁骨里。

  “冷吗?”

  他又问。

  我一愣。

  “不……不冷。”

  “手给朕看看。”

  我不敢违抗,只能伸出那只还捧着玉如意的手。

  手抖得不成样子。

  他走过来,握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手很暖,很干燥。

  可我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毒蛇缠住了。

  “手这么冰,还说不冷。”

  他皱了下眉,把我拉到书案旁的一个火盆边。

  “烤烤火。”

  我傻站着,一动不敢动。

  他到底想干什么?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这是帝王心术吗?

  我看不懂。

  我只想回家。

  “惠妃。”

  他忽然开口。

  “臣妾在。”我吓得一抖。

  他没看我,目光落在了书案上摊开的一张地图上。

  那上面,用朱笔圈了好几个地方。

  “你很会‘配菜’。”

  他说的,是“配菜”。

  我脑子嗡的一声。

  来了。

  他要开始考我了。

  “臣妾……臣妾不敢。”

  “朕觉得你很会。”他拿起朱笔,在地图上点了点,“你看,这就像一桌宴席。”

  “有的地方,‘口味’太重,比如这北境,常年与蛮族交战,将士百姓,戾气都重,朕觉得,这道菜,太‘咸’了。”

  他又点了点另一处。

  “有的地方,又太‘淡’了。比如这江南,富庶之地,文风鼎盛,却也养出了一堆耽于享乐、不思进取的软骨头。官员们只想着捞钱,百姓们只想着安逸,一旦有事,就是一盘散沙。”

  “还有这里,”他指向西南,“物产贫瘠,民风彪悍,动不动就因为争水争地,爆发冲突。这道菜,又太‘辣’了,吃下去,烧心。”

  他说着,抬起眼,看向我。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我看不出任何情绪。

  “惠妃,如果是你来掌勺,这一桌‘菜’,你该如何调味?”

  我的血,一瞬间,凉透了。

  我终于明白,他叫我来,是为了什么。

  他不是要审我。

  也不是要罚我。

  他是在……考我。

  他把我当成了那个,他臆想出来的,无所不能的“女诸葛”。

  他要我给他,一个治理国家的“菜单”。

  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懂什么治国。

  我只知道,菜咸了,可以加点糖,或者加水。

  菜淡了,就加盐。

  菜辣了,就配一碗清淡的汤。

  这些话,我能说吗?

  我要是说了,他会不会觉得,我在敷衍他,在愚弄他?

  “怎么,没有思路?”

  他的声音,微微沉了下去。

  我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又跪下了。

  “陛下恕罪!”

  “臣妾……臣妾愚钝!”

  “臣妾只懂些庖厨之事,于这等军国大事,一窍不通啊!”

  我豁出去了。

  我不能再让他误会下去了。

  我必须让他知道,我就是个废物,是个草包!

  御书房里,一片死寂。

  我能听见自己擂鼓一样的心跳声。

  完了。

  我把天聊死了。

  他肯定龙颜大怒,下一秒,就要叫人把我拖出去砍了。

  我闭上眼,等着那句“拖出去”。

  等了很久。

  我只等到一声,很轻的,叹息。

  “你啊。”

  裴容的声音里,没有怒气,反而带着一丝……无奈?

  “总是这么谨慎。”

  “在朕面前,也不肯说句实话。”

  我猛地抬头。

  他……他不信?

  我都说我一窍不通了,他还不信?

  “罢了。”

  他像是放弃了,摆了摆手。

  “你既然不肯说,朕便替你说。”

  他拿起朱笔,重新看向地图。

  “北境之‘咸’,当以‘甜’来调和。开边市,行贸易,让利于民。再将南方的一些文臣调过去,教化百姓。以文治,冲淡武功的戾气。这便是你说的,咸了加糖。”

  我的眼睛,越睁越大。

  “江南之‘淡’,当以‘咸’来入味。派钦差,严查贪腐,设军府,操练新兵。让那些安逸惯了的官员富商,也尝尝军法的滋味。这便是你说的,淡了加盐。”

  他说话的时候,手里的朱笔,在奏疏上飞快地写着什么。

  “至于西南之‘辣’……”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我看不懂的笑意。

  “自然是要配一碗‘清汤’。”

  “朕打算,将昭儿派过去。”

  “他身份特殊,又在你身边学了这么久。让他去安抚部族,兴修水利,教导农桑。用最温和的手段,去抚平最激烈的矛盾。”

  “惠妃,”他写完最后一笔,放下朱笔,看着我。

  “朕这份‘菜单’,你可还满意?”

  我跪在地上,浑身冰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什么都没说。

  可他,什么都懂了。

  他甚至,连我儿子的前程,都替我“规划”好了。

  我看着他。

  这个男人,这个大裴王朝的皇帝。

  他不是在问我。

  他是在告诉我。

  告诉我,我的命运,我儿子的命运,都握在他的手里。

  而我,只能配合他,演好这个“女诸葛”的角色。

  演好了,是泼天的富贵。

  演砸了,就是万劫不复。

  “臣妾……谢陛下隆恩。”

  我磕下头,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