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这泼天的功劳,我不要-《我靠做饭在后宫躺赢了》

  李德安走了。

  我捧着那对冰冷的东海明珠,站在原地,很久。

  珠光宝气,晃得我眼晕。

  这些在别人眼里,是无上的荣宠。

  在我眼里,却是一道道催命符。

  “娘娘……”

  小翠跪在地上,怯生生地抬头看我,声音抖得厉害。

  “皇……皇上,真的要来吗?”

  她眼里的恐惧,不是对我。

  是为我。

  我没回答。

  我怎么回答?

  我说我不想他来?

  我说我怕他怕得要死?

  我怕我一开口,明天,这翊坤宫就真的只剩我一个人了。

  我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地扔回托盘里。

  玉石和黄杨木碰撞,发出“当”的一声闷响。

  小翠吓得一抖,又把头埋了下去。

  整个大殿,死一样地寂静。

  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砸在胸口,又重又乱。

  完了。

  我脑子里只有这两个字。

  我被钉死了。

  被裴昭和裴容,用“教子有方”、“深谋远虑”这八个字,死死地钉在了这个叫“惠皇贵妃”的靶子上。

  以后,会有无数的明枪暗箭,朝着我射过来。

  而我,连个像样的盾牌都没有。

  我那锅萝卜汤。

  我那碗白粥。

  我那句“清清白白”。

  像是一根引线,点燃了一个我完全无法控制的炸药桶。

  现在,这个桶,炸了。

  炸出了裴昭的决绝,炸出了裴容的“欣赏”,也炸出了我自己的绝路。

  “陛下驾到——”

  殿外,李德安那尖利悠长的唱喏声,像一把锥子,狠狠扎进我的耳朵。

  来了。

  他来了。

  来“共饮此粥”了。

  我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小翠连滚带爬地过来扶住我。

  她的手,比我的还凉。

  “娘娘,撑住。”

  她在我耳边,用蚊子一样的声音说。

  我被她半扶半拖地迎到殿门口。

  翊坤宫所有的宫人,乌泱泱跪了一地,头都不敢抬。

  空气里,全是恐惧的味道。

  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背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脸。

  我只觉得,那道影子,像一座山,沉甸甸地压过来,压得我喘不过气。

  裴容走进来。

  他身后,只跟了李德安一个人。

  他没有看地上跪着的任何人,目光,径直落在我身上。

  然后,越过我,落在了我身后那张桌子上。

  桌上,还摆着我那碗没喝完的,已经冷掉的白粥。

  他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看得我心里发毛。

  “爱妃,脸色怎么这么差?”

  他走到我面前,扶住我的胳膊,声音听起来很温和。

  “不必多礼了。”

  我僵硬地站着,一动不敢动。

  “臣妾……臣妾……”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恩?

  还是请罪?

  “朕知道,你累了。”

  他拍了拍我的手,眼神里,带着一种我熟悉的,名为“我懂你”的欣赏。

  “昨日,你才用雷霆之法,为昭儿斩断尘缘。”

  “今日,便自奉简朴,以清粥小菜自省。”

  他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像是怕我听不清。

  “胜不骄,败不馁。爱妃,你又在教朕了。”

  我浑身的血,都凉了。

  我看着他,嘴唇在抖。

  我好想大喊。

  我没有!我不是!我就是单纯地害怕!

  可我喊不出来。

  我的沉默和惨白的脸,在他眼里,显然成了另一种意思。

  “朕知道,你不喜张扬。”

  他拉着我,走到那张桌子前。

  “可功,就是功。”

  “你为大裴,为朕,立下了大功。昭儿能有今日,全是你的功劳。”

  他指了指那碗白粥。

  “朕,也要尝尝爱妃这碗‘自省’的粥。”

  来了。

  审判,来了。

  我僵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小翠反应过来,哆哆嗦嗦地就要去拿新碗。

  “不必。”

  裴容制止了她。

  他的手指,点了点我那碗喝了一半的粥。

  “就用这碗。”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那一刻,整个大殿的空气,都凝固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李德安的腰,弯得更低了。

  他亲自上前,小心翼翼地,把那半碗粥,端到了裴容面前。

  我眼睁睁看着他。

  看着他拿起我的勺子。

  看着他舀起一勺白粥,送进嘴里。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得无比漫长。

  我甚至觉得,我能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音。

  “好。”

  他放下勺子,吐出一个字。

  他抬起眼,看着我,眼神亮得吓人。

  “入口是淡,回味却是甘。”

  “就如你。看似与世无争,实则胸有乾坤。”

  他的目光,像是有实质的温度,烫得我皮肤都在疼。

  “爱妃,这泼天的功劳,你担得起。”

  我担不起!

  我在心里狂喊。

  我真的担不起!

  “昭儿那孩子,过去,背负了太多不属于他的东西。”

  裴容的声音,沉了下来。

  “如今,他亲手斩断了枷锁。朕心甚慰。”

  “从今往后,他只是朕的儿子,是你的儿子。你要……好好教他。”

  他又一次,提到了“教”这个字。

  我心里那不祥的预感,瞬间膨胀到了极点。

  果然。

  他看着我,忽然又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兴奋和期待。

  “朕想了想,不能总让你一个人辛苦。”

  “为君者,当学。为臣者,当学。为父者,亦当学。”

  “朕决定,自明日起,上书房的课业里,加一门课。”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宣布了对我的最终判决。

  “就叫,《日用即治国》。”

  “你,”他指着我,“就是这门课的先生。”

  “把你的那些道理,都写下来。”

  “写你是怎么从一锅萝卜汤里,看出斩草除根的。”

  “写你是怎么从一碗白粥里,悟出戒骄戒躁的。”

  “写下来,编成书,给昭儿,给所有的皇子们,看。”

  轰——

  我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彻底炸了。

  让我……写教科书?

  教皇子们……怎么从做饭里,学治国?

  这个世界,真的疯了。

  我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

  “爱妃?”

  裴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看不清他的脸。

  我只看见,他眼里的光。

  那是一种,找到了绝世珍宝的,狂热的光。

  我完了。

  这一次,我是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