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这盘棋,她下得妙-《我靠做饭在后宫躺赢了》

  朕的龙辇停在交泰殿后的柳荫下。

  车帘掀开一角,缀锦亭那边的闹剧,看得一清二楚。

  王德海在我身后垂手侍立,气息放得极轻,几乎听不见。

  朕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

  贤妃,柳若薇。

  吏部尚书柳承宗的女儿。

  她那点心思,和她父亲在朝堂上拉帮结派的手段,如出一辙。

  粗劣,但有效。

  欺辱一个失势的皇子,不过是在试探朕的态度。

  试探朕对废妃舒氏一族的余孽,究竟还存有多少忌惮。

  试探朕对她柳家的倚重,到了何种地步。

  后宫这些女人,总以为她们的争斗是情爱,是恩宠。

  她们不懂,她们的每一次争风吃醋,每一次打压排挤,都不过是前朝那盘大棋上,一枚小小棋子的落子声。

  乏味。

  朕已经厌倦了这种乏味的棋局。

  裴昭跪在那里,身形瘦小,腰背却挺得笔直。

  这孩子,有几分他母亲当年的风骨。

  可惜了。

  贤妃的训斥,一句句传过来,尖锐,刻薄。

  朕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柳家的女儿,格局还是小了。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方式立威,只会显得自己色厉内荏。

  就在朕准备让王德海过去,结束这场闹剧时,一个身影被推了出来。

  林贵人。

  朕对这个封号有点印象。

  入宫十年,七品贵人,住在最偏僻的晚晴轩。

  在敬事房的记录里,她就像个隐形人,十年如一日,毫无存在感。

  朕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看起来很害怕,低着头,身子都在微微发抖。

  这是正常的反应。

  一个十年不受宠的贵人,突然被后宫第二主位的贤妃点名,推到风口浪尖,不吓破胆才怪。

  朕等着看她怎么选。

  是卑躬屈膝,上去附和贤妃,踩裴昭一脚,从此成为柳家的一条狗。

  还是愚蠢地硬顶,当场落得一个凄惨下场。

  后宫的女人,大多如此,不是蠢,就是坏。

  可她接下来的动作,却让朕微微挑起了眉。

  她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糕点。

  一块看起来被捏得不成样子的,黄色的糕点。

  她走到裴昭面前,把糕点塞进他手里。

  然后,她用一种颤抖却又拔高的声音,吼了两句话。

  “看、看什么看!”

  “吃完!不许剩!”

  吼完,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头也不回,落荒而逃。

  整个缀锦亭,陷入一片死寂。

  连贤妃都愣住了,忘了摇她那把故作姿态的团扇。

  朕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勾起一个弧度。

  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皇上,”王德海在我身后低声开口,“要不要奴才……”

  “不必。”朕打断他。

  朕靠回软垫上,闭上眼,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那一幕。

  妙。

  实在是妙。

  这一手,比朝堂上那些老狐狸的互相攻讦,还要精彩几分。

  面对贤妃的威逼,她没有选那两条死路。

  她走了第三条路。

  一条谁也想不到的路。

  她用一块糕点,一句呵斥,化解了所有的杀机。

  表面上看,她是在“教导”皇子,顺从了贤妃的命令。

  “吃完!不许剩!”这话听起来,何其严厉,何其符合一个长辈教训晚辈的身份。

  贤妃找不到任何发作的理由。

  可实际上呢?

  她给了一个在烈日下罚跪、滴水未进的孩子一块糕点。

  这是何等的慈悲心肠。

  她用“赏赐”的方式,看似践踏,实则维护了皇子的体面。

  比起被言语羞辱,被迫接受一份食物,对一个九岁的孩子来说,要好受得多。

  她用这种方式,不动声色地告诉所有人:我林素言,不与你柳若薇为伍。

  最妙的是,她做完这一切,立刻就走。

  毫不拖泥带水。

  这叫什么?

  这叫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她把一个烫手的山芋,一个无解的难题,又扔回给了贤妃。

  贤妃如果继续为难裴昭,会显得自己斤斤计较,连个贵人都比不上。

  如果就此作罢,那她今天这场立威的闹剧,就彻底成了一个笑话。

  进退两难。

  好一个林贵人。

  朕睁开眼,眼里的笑意更深。

  一个在后宫沉寂十年,被所有人遗忘的女人。

  她要么是蠢笨到了极点,要么,就是聪明到了极点。

  从她刚才那番应对来看,显然是后者。

  她一直在藏。

  藏起自己的锋芒,藏起自己的智慧,像一只蚌,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默默把自己打磨成珍珠。

  若不是今日被逼到绝境,她恐怕还不会露出这一丝半点的光芒。

  朕喜欢聪明人。

  尤其是,懂得分寸,懂得进退的聪明人。

  “王德海。”

  “奴才在。”

  “林贵人……入宫多久了?”

  “回皇上,林主子是建昭三年入的宫,至今,已满十年。”

  “十年……”朕喃喃自语。

  十年,足以磨平一个人的所有棱角。

  也足以让一个人,看透这宫里的一切。

  “去晚晴轩。”朕下了命令。

  王德海愣了一下,但立刻躬身应道:“嗻。”

  龙辇掉转方向,朝着那个朕从未踏足过的,宫中最偏僻的角落行去。

  一路上,朕在想。

  这个林贵人,她到底想要什么?

  宠爱?地位?

  若她想要这些,十年时间,有的是机会。她既然有此等心计,不可能默默无闻至今。

  那么,她不争,又是为了什么?

  唯一的解释是,她所图更大。

  或者说,她根本不屑于去争这些后宫女子趋之若鹜的东西。

  这让朕对她的兴趣,更加浓厚。

  晚晴轩很快就到了。

  果然如传说中一样,破败,冷清。

  院墙的墙皮都有些脱落,门口连个像样的宫灯都没有。

  朕下了龙辇,踏入院门。

  院子里很安静,只有角落的厨房里,透出一点微弱的火光,还伴着一股……肉香味。

  很霸道的肉香味。

  朕甚至能分辨出,那是用酱料久炖的肘子。

  朕的脚步顿了顿。

  在这样的心境下,在经历了那样一场风波后,她竟然还有心情炖肉吃?

  这不是寻常人能有的定力。

  她不是沉迷口腹之欲,她这是在告诉朕,她心无波澜,安之若素。

  好,好一个安之若素。

  就在此时,屋里传来“哐当”一声脆响。

  像是瓷器摔碎的声音。

  紧接着,朕便看到一个身影,软软地瘫倒在门边的地上。

  正是那个林贵人。

  她背对着门口,看不清表情,但那副姿态,分明是吓坏了的样子。

  朕身后的王德海正要开口。

  朕抬手,制止了他。

  朕看着那个瘫在地上的女人,嘴角的弧度,再次扩大。

  装。

  接着装。

  刚才在缀锦亭,面对贤妃的雷霆之威,你都能举重若轻,从容化解。

  现在,朕不过是来了你的院子,就把你吓成这样?

  这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演给谁看呢?

  无非是演给这满宫上下的人看。

  演给那些即将把你视为眼中钉的人看。

  你在用这种方式,麻痹她们。

  你在告诉她们,你的得宠只是个意外,你还是那个上不得台面的,胆小怯懦的林贵人。

  好一招韬光养晦。

  好一招以退为进。

  朕在心里,已经为你鼓了三次掌。

  林素言。

  朕记住你的名字了。

  “林贵人何在?”

  王德海尖细的嗓音,终于划破了这院中的死寂。

  朕看着那个趴在地上的身影,抖得更厉害了。

  朕的眼里,兴味盎然。

  朕倒要看看,你这出戏,打算唱到什么时候。

  朕不仅要看,朕还要亲自给你搭个台子,让你好好唱下去。

  那个孩子……裴昭。

  朕心中瞬间有了决断。

  既然你今日护了他,想必也是看出了他身上的价值。

  那朕,就把他交给你。

  朕要看看,你这条藏在深水里的大鱼,究竟能搅动多大的风浪。

  也让朕看看,你究竟是在培养一枚棋子,还是在打磨一块璞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