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典当见到鬼魂的能力 换取阴魂绝缘体(三)-《永夜当铺:第101号断戒之谜》

  有回上体育课,单杠旁的阳光突然暗了一下,缺了条腿的男孩正用胳膊勾着单杠往上翻,裤管空荡荡地飘着,笑得露出半截透明的牙床:“槐安,你看我能翻过去不?”

  周槐安突然冲过去拽他——“别爬!会摔下来的!”他的手穿过男孩的肩膀,指尖却传来骨头断裂的感觉。

  下一秒,男孩真的摔在地上,身体撞在水泥地上的闷响,只有周槐安听得见。

  其他同学只看见他对着空地上的尘土大喊,体育老师皱着眉把他拉到一边:“周槐安,你又在发什么疯?”

  他看着男孩的身影化成青烟,半截断腿掉在地上,在阳光下融成滩水,心里像被塞进块冰。

  他渐渐发现,这些“人”都有共同点:他们身上总带着伤,不是缺了胳膊少了腿的就是流着血………

  他甚至摸清了他们的规律:这些“人”都带着未了的执念,像被线牵着的风筝,总在某个地方打转。

  每天他们重复着同一句话,像卡壳的留声机;而且,除了他以外,没人能看见,而周槐安也渐渐跟他们聊天。

  缺了条腿的男孩叫小石头,家就住在学校隔壁的老楼里。

  他总在单杠旁转悠,因为他出事那天,就是在这儿翻单杠摔断了腿,撞伤了脑袋,送医院的路上没撑住。

  “我就想再翻一次。”他坐在单杠上,晃着空荡荡的裤管,笑得露出半截透明的牙床,“那天我跟我爸打赌,说能连翻三个,他还说要给我买变形金刚呢。

  结果刚翻到第二个,手一滑就下来了……”

  周槐安坐在沙池边,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往单杠上爬。

  小石头的胳膊穿过单杠,身体悬在半空,刚要翻身,就“噗…通…”一声摔在地上,身影淡得像层雾,却又立刻凝聚起来,拍了拍裤子(虽然什么也拍不到),接着爬。

  “你别爬了,会疼的。”周槐安轻声说。

  “不疼。”小石头摇摇头,透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就是……有点不甘心。

  我爸现在总对着我的变形金刚发呆,我想告诉他,我不是故意输的。”

  周槐安看着小石头在单杠这里,天天做同样的事情,他想起以前奶奶跟他说过家里阁楼有本《心经》,那是去世的奶奶留给他的,说“念了能让心里的结松开”。

  于是他就拿了放在书包里,他掏出来翻到某一页,指着上面的字:“我念这个给你听好不好?我奶奶说,念了这个,就能放下想不开的事。”

  他轻声念起来,声音不大,却在空旷的操场上荡开。“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经文的调子有点怪,是奶奶生前教他的,带着点江南口音的软糯。小石头停住了动作,坐在单杠上,安安静静地听着。

  阳光透过树叶照在他身上,他的身影渐渐变得清晰,甚至能看见他额头上的疤痕——那是摔下来时磕在单杠底座上的,还沾着点干涸的血。

  “谢谢你啊,槐安。”等周槐安念完,小石头突然说,“我好像看见我爸了,他手里拿着变形金刚,在那边等我呢。”

  他指了指操场尽头的阳光里,那里有个模糊的男人身影,正朝这边挥手。

  小石头的身影慢慢变淡,最后化成缕青烟,飘向那个男人。周槐安看着空荡荡的单杠,摸了摸口书包里的书,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像丢了什么,又像送了什么去该去的地方………。

  十岁那年,他在放学路上遇见个穿学生装的姑娘,辫子上的蝴蝶结扎着血。她跟了他三条街,嘴里反复念叨:“我…我的书……好像落在……教学楼后的草丛里………”

  周槐安停下脚步,看着她渗血的额头:“你是哪个学校的?我帮你去拿。”姑娘的眼睛亮了亮,说出的校名正是他就读的小学。

  第二天,他真的在教学楼后的草丛里找到本沾着泥的语文书,扉页上写着“林秀”两个字。

  后来他才从老教师那听说,十年前有个叫林秀的女生,在教学楼后被倒塌的围墙砸中,手里攥着本语文书。

  那天晚上,林秀的影子出现在他床边,捧着失而复得的书,透明的手指轻轻摸着封面,第一次没说重复的话:“谢谢你。”

  她消失时,辫子上的蝴蝶结落在枕头上,是片干枯的紫丁香花瓣。

  周槐安,他渐渐习惯了……

  习惯了在放学路上,听那个缺了条腿的男孩跟他念叨学校的秋千有多好玩——“昨天我看见三年级的女生荡得老高,辫子都飞起来了”………

  习惯了在图书馆里,穿学生装的林秀姐姐指着某页书说“这句诗我以前背过,先生还夸我念得有味道”………

  习惯了在食堂打饭时,被勒死的老汉站在窗口,提醒他“今天的红烧肉别打,闻着有股哈喇子味,是前天剩的………”。

  十二岁那年的夏天,蝉鸣聒噪得像要钻进骨头里,父母终于下定决心,带周槐安去省医院做检查。

  事情的导火索是前几天的傍晚………

  母亲在厨房择菜,听见他在客厅里说话,声音轻得像羽毛:“你别总哭,哭多了眼睛会肿的。”

  她端着菜篮走出去,看见周槐安正对着沙发角落笑,手里还比划着什么,像在给人递东西。

  “安安,跟谁说话呢?”母亲的声音发紧,手里的豆角“啪……嗒…”掉在地上。

  周槐安抬起头,眼睛亮闪闪的:“跟一个姐姐啊,她说她手疼。”

  沙发上空空荡荡,只有阳光透过纱窗投下的光斑,在地板上慢慢挪动。

  母亲的脸“唰……”地白了,抓着他的胳膊就往里屋走,声音都在抖:“你爸说得对,必须去省城看看,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近半年来,周槐安“自言自语”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对着墙壁笑,有时蹲在地上跟空气叹气………

  甚至有次吃饭时,突然把碗往旁边挪了挪,说“姐姐你也吃点”。

  父亲夜里翻来覆去,烟一根接一根地抽:“要不……还是去看看精神科?”

  母亲捂着脸哭:“咱儿子学习那么好,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