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京城拜名师-《穿成通房,春芽初绽栖衡门》

  春芽眼里泛着光,小舌头不自觉的舔了舔樱桃红唇,夸张的咽了口口水。

  大公子看着她那馋猫样,不由抿唇低头笑了。

  真是个可爱的贪嘴丫头!

  回到林府的第二天上午,大公子带着春芽和林墨去了杜府,见了姐姐和姐夫杜泽善。

  他把图交给姐夫,叮嘱姐夫多费心了。

  杜泽善欣然接受,让大公子放心,他会盯着,一有消息会把种子托驿站送到扬州林府。

  春芽大大松了一口气,找到玉米的机会又增加了。

  在京城待的这几天,二老爷带着大公子林景衡,郑重拜访了林景衡的外祖父、殿阁大学士赵士荣府邸。

  此行一来,是代远在扬州的林大老爷和大太太向二老问安尽孝;

  二来,更是为了落实一桩家中早已议定、关乎林景衡前程的大事。

  其实,林大老爷和大太太早就给赵老爷子写了信。

  信里说得很明白:不管景衡明年秋闱能不能考中举人,都请老爷子在京城帮忙物色一位德高望重的殿阁大学士,让景衡拜入门下潜心受教。

  这关系着儿子将来的前程,需得早早筹谋。

  赵士荣素来喜爱这个聪颖勤奋的外孙,对此事自是极为上心。

  这次趁着景衡来京,他特意在府中备下了一场规格甚高、却不失雅致的家宴。

  所请陪客,皆是朝中与他交情深厚、且能在此事上说得上话的重量人物:

  内阁首辅兼吏部尚书、太子太师李时言李阁老,户部尚书杜溥杜阁老,以及刑部侍郎杨岐山。

  其中,尤以门生故旧遍布天下、掌握选考功之权的李首辅李阁老为重中之重。

  若能得他青眼,收列门墙,对景衡未来的仕途将是莫大助益。

  宴席设于赵府花厅,布置清雅。

  宾主落座后,先是寻常寒暄,问候家中长辈、扬州风物。

  林正海举止得体,代兄嫂向赵老爷子表达了深切惦念与孝敬之意。

  林景衡则侍立在二老爷身后半步,姿态恭谨,垂眸敛目,只在被问话时才温言应答,言行举止极合规矩,显露出良好的家教。

  席间,几位重臣与二老爷林正海、大公子林景衡相谈甚欢。

  酒过三巡,赵士荣见时机成熟,便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引向学问之道。

  继而问起景衡近日所读何书,有何心得。

  景衡闻声,上前一步,向席间诸位长辈躬身行礼后,才从容不迫地谈起自己对《大学衍义》、《资治通鉴》等典籍的理解。

  他言语清晰,引据得当,既展现了扎实的学问功底,又不失年轻士子应有的锐气与思考,并非一味死记硬背。

  李阁老一直静坐聆听,手中轻捻胡须,目光温和却隐含审视。

  他侍奉过先帝,历经朝堂风云,最是看重年轻人的心性与潜质。

  见景衡应对自如,不卑不亢,心下先有了两分赞许。

  赵士荣看在眼里,心知这拜师之事,已有了七八分眉目。

  李阁老也听说过扬州林府大公子素有“神童”之名,学问扎实。

  他饶有兴趣地有了当场考较景衡的心思。

  待景衡言毕,李阁老方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方才听世翁言,你于经史子集皆有所涉猎。

  老夫便考你一考,《论语》有云:‘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此句当作何解?于今日时务,又有何启迪?”

  景衡神色一凛,再次恭敬行礼,略作沉吟,便朗声答道:“回阁老话。

  此句乃夫子阐明为政之根本在于德行。

  治理国家要依靠德行,如同北极星居于中心,群星自然环绕。

  用于今时,学生以为,为君为官者,当先正己修身,以德服人,方能令百姓归心,政令畅通。

  上行下效,官清则民安。

  譬如地方官员,若自身清廉公正,则治下百姓自然信服,法令推行亦易。

  德政所致,天下归心。”

  李阁老微微颔首,不置可否,继而抛出一个更涉实务的难题:

  “江南乃国家财赋重地,盐课、漕运尤为紧要。

  若他日派你往江南为官,当如何平衡税赋征收与民生休养?”

  此题已远超寻常经义范围,直指现实政务。

  席间众人皆屏息,看向林景衡。

  林景衡凝神思索片刻,方谨慎答道:“学生愚见,首要在于一个‘明’字。

  一明实情,需深入地方,洞察民间真正疾苦与承受之限,不可凭想象或旧例苛征;

  二明法度,定下清晰章程,严惩胥吏贪墨盘剥,使税赋征收有法可依,杜绝中间层层加码。”

  他稍顿,继续道:“具体至盐务,学生以为当着力疏通官方运销渠道,保障官盐质优价平,同时严厉稽查私盐,如此既可保朝廷课税,亦能惠及百姓。

  至于漕运,则需保障河道畅通,减少漕粮运输损耗,亦需体恤漕丁夫役之苦,妥善安置,使其无后顾之忧。

  总之,开源与节流需得并重。

  朝廷用度固不可缺,唯有让百姓得以休养生息,税源方能长久不绝。

  若涸泽而渔,恐非社稷之福。”

  这一番回答,条理分明,既引圣贤之道,又顾及现实情弊,显是真正思考过的,并非纸上谈兵。

  李阁老听着,脸上渐露赞许之色。

  他又接连问了几个经史中的疑难之处,景衡皆能引经据典,阐述己见。

  虽偶有稚嫩之处,然根基之扎实、思路之清晰,已远超同龄之人。

  “好,好!”李阁老终于抚须而笑,转而对赵士荣道:

  “赵公,您这外孙,确乃璞玉浑金,名不虚传!

  假以时日,细心雕琢,必成大器。”

  赵士荣闻言,心中大喜,知是火候已到。

  连忙对林景衡正色道:“衡儿,李阁老学究天人,乃当今文宗,能得他老人家一言指点,胜过你苦读十年!

  还不快上前行礼拜师!此乃你莫大的造化!”

  林景衡即刻整肃衣冠,越席而出,至李阁老座前,撩起衣摆,端然跪下,行了隆重的顿首礼。

  一旁伺候的赵府仆役早已备好拜师茶盏,依礼奉上。

  林景衡双手高举过顶,恭敬呈上,声音清朗而坚定:

  “学生林景衡,资质愚钝,然向学之心拳拳。

  久慕阁老道德文章,恳请阁老不弃,收列门墙。

  学生必当恪守师训,勤勉攻读,谨言慎行,光大师门,绝不辜负老师今日栽培之恩!”

  说罢,林景衡恭敬的双手奉上拜师茶。

  李阁老面容和蔼,含笑接过茶盏,揭开杯盖,徐徐饮了一口,这便是正式认下了这个弟子。

  他放下茶盏,温言道:“起来吧。既入我门,当以修身立德、勤勉向学为先。

  日后读书有疑,可来府中寻我。”

  至此,这拜师大礼方算圆满达成。

  厅内气氛顿时更为热络,杜尚书、杨侍郎等人纷纷向李阁老和赵士荣道贺。

  林景衡心中亦是激动万分,深知得此名师,不仅学问能得指引,未来之路亦将豁然开朗。

  二老爷林正海亦是满面红光,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忙不迭地向李阁老和赵老爷子道谢。

  事情办妥了,又在京城盘桓了几天。

  二老爷和大公子去向赵老爷子辞行,又与尚书府杜家道了别。

  之后,一行人便登上了返程的官船,沿着熟悉的京杭大运河,一路南下回扬州。

  船行顺利,顺风顺水。

  等他们回到扬州林府时,已经是两个半月之后了。

  扬州城的春日温煦早已淡去,正值六月中旬的梅雨季。

  空气像浸了水的棉絮,湿气裹着闷热往人毛孔里钻。

  晾在竹竿上的衣裳总悬着半干的潮意,老槐树上的蝉倒不怯这湿,鸣声一阵高过一阵,却总被斜斜飘来的雨丝打哑半分,过会儿又裹着水汽叫起来,缠得整个城都潮潮的、闷闷的。

  春芽和大公子又进入了默契的读书学习的主仆日常。

  回扬州后没几天,大公子把手中的几张图交给扬州几家较大的粮铺,每家留下一串钱,叮嘱他们费心留意玉米的消息。

  七月初,养父李安要跟着大老爷去江西南部巡视。

  临走之前,春芽把画好的几张玉米图交到爹爹手里,再三叮嘱爹爹,有机会一定要去村落多问问农户。

  李安无奈宠溺的摸着春芽的头,连声应允。

  日子一天天过去,事情的转折发生在李安跟着大老爷走后的几天后,七月初七那天。

  两人之间奇妙的感觉毫无征兆的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