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拆了始皇棺椁,给你做个更大的!-《纸人抬棺,百鬼夜行》

  城隍爷连滚带爬地逃出巷子,神魂上的创伤,远比不上精神上的彻底崩塌。

  他脑海里反复回响着姜白那句平淡却重逾泰山的话:

  “我会亲自去泰山,给他换个新庙,再换个新神像。”

  他知道,那不是威胁。

  那是一个匠人对自己作品不被尊重的,最直接、最朴素的反应。

  巷子深处,后院重归宁静。

  “拆了?”

  刘根瞪大了眼睛,手里擦拭碗筷的抹布停在半空。

  他看着那口古朴厚重的青铜棺椁,那可是始皇帝躺过的地方,上面交织的龙气与皇权,光是看着就让人心头发颤。

  这东西,老板要拆了做茶具?

  阿房静立一旁,纯黑的眼眸毫无波澜。

  对他而言,棺椁只是一个容器。

  既然主上有了新的用途,那么它的形态便不再重要。

  “主上,此棺材质为首山之铜,内蕴‘镇压’与‘封禁’之规,并经由水银龙脉与国运浸润千年,其本质已非凡物。”

  账房先生的算盘拨动,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地分析。

  “若制成茶具,其‘封禁’特性可完美锁住茶汤灵韵,使其万年不散。”

  “‘镇压’特性则能平复任何暴烈灵材的能量冲突。”

  “综合评估,此举可将‘饮茶’这一行为,提升为‘炼化灵韵’的高效规程,资产增值潜力巨大。”

  “你倒是会算。”

  姜白瞥了账房先生一眼,从工具架上取下一把看似普通的羊角锤和几根样式古怪的錾子。

  “开工。”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对八个纸扎的抬棺力士下了命令。

  八个壮汉瓮声应诺,煞气沉凝,稳稳地将沉重的青铜棺椁放平。

  他们与这口棺椁一同诞生于始皇陵,如今又要亲手将其拆解,却没有丝毫迟疑。

  姜白走到棺椁前,屈指轻弹。

  “铛——”

  一声清越悠长的鸣响荡开,其中夹杂着一丝龙吟与万民叩拜的虚影。

  “还挺吵。”

  姜白摇了摇头。

  他拿起羊角锤,没有用蛮力,而是循着棺椁上那些繁复的纹路,不轻不重地敲击起来。

  “咚……咚咚……咚……”

  每一次敲击,都精准地落在一个常人无法理解的节点上。

  那不是简单的敲打,而是一种解构。

  他手中的锤子,仿佛在与青铜棺椁上铭刻的千年皇权与法则对话。

  随着锤音的节奏变化,棺椁上那些象征着九州山河、日月星辰的浮雕开始变得黯淡,其上盘踞的龙气被一点点震散、剥离。

  整个棺椁,正从一件承载历史的“重器”,被逐步还原成一块纯粹的“材料”。

  刘根看得目瞪口呆。

  老板这手法,不像是在拆东西,更像是一个顶级的锁匠,在解开一道由时间和权力铸成的,最复杂的锁。

  “阿房,去把那截孽龙骨拿来。”姜白头也不抬地吩咐。

  阿房转身进入工具房,不多时,便捧着那段被姜白处理过的黑色斧柄走了出来。

  姜白接过斧柄,将其抵在棺椁的盖沿接缝处。

  他拿起一把錾子,对准一个点,羊角锤落下。

  “咔!”

  一声脆响。

  坚不可摧、连神罚都能抵御的青铜棺椁,其盖板与棺身之间,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一股沉寂了千年的苍茫死气混杂着至高的皇威,从裂缝中猛地冲出,化作一头张牙舞爪的黑龙,直扑姜白面门!

  刘根吓得“妈呀”一声,一屁股坐倒在地。

  姜白眼皮都未曾抬起。

  他身后的阿房向前一步,那双纯黑的眼眸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黑龙。

  “寂。”

  一个字,言出法随。

  那头由皇权死气凝聚的黑龙,在半空中骤然凝固,随后如同沙雕般寸寸崩解,化作最精纯的阴气粒子,消散无踪。

  “主上,此为‘开棺煞’,蕴含始皇帝最终的执念,可污人神魂,等级评定为‘优良’。已处理。”

  阿房平静地汇报。

  “嗯,废料而已。”

  姜白继续手中的活计,锤音不断。

  他用孽龙骨斧柄作为杠杆,以錾子为楔,沿着棺椁的结构,一点点将其分解。

  那不是破坏,而是一种近乎完美的拆解。

  每一块被分离下来的青铜,都保持着最完整的材质特性,断口平滑如镜。

  一个时辰后,巨大的青铜棺椁,被完整地分解成数十块大小不一的青铜板材,整齐地码放在院子中央。

  姜白拿起最大的一块,掂了掂份量,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够做一把壶,六个杯子,还有一个茶盘。”

  他随手将一块边角料扔给刘根。

  “拿去,给你熬粥的炉子加固一下,省得天天烧糊。”

  刘根手忙脚乱地接住那块巴掌大的青铜片,入手冰凉沉重,上面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帝王威仪。

  他咽了口唾沫。

  用这玩意儿加固炉子?怕不是煮出来的粥,连鬼神都得跪着喝。

  就在这时,扎纸店外那条沉寂的巷子,起了变化。

  不是阴风呼啸,也不是鬼哭神嚎。

  巷口的地面,青石板的缝隙里,无声无息地渗出了一缕缕淡黄色的泉水。

  泉水并不污浊,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陈腐气息。

  泉水汇聚,在巷子口形成一汪浅浅的水潭。水面上,飘来一片孤零零的纸钱。

  紧接着,巷子两旁的墙壁上,那些斑驳的墙皮开始脱落,露出下面青灰色的砖墙。

  砖石的纹路自行变幻,竟勾勒出一幅幅模糊的壁画,画中是奈何桥、忘川河、三生石的轮廓。

  整个巷子,在悄无声息间,被改造成了一处通往阴间的渡口。

  “主上,外部环境参数正在被重写。风水格局被强行扭转,‘阳间道’被临时遮蔽,此地正被定义为‘黄泉渡口’。”

  账房先生空洞的眼眶里,光芒闪烁,迅速分析着。

  “警告:本店‘鬼见愁’门柱的规矩正在被绕开。对方并非直接攻击,而是在更高层级上,修改了‘地图’本身。”

  刘根看着巷子里的变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种手段,闻所未闻。

  不是打破规矩,而是重写规矩!

  姜白放下手中的青铜板,走到门口,看着巷子里的“黄泉渡口”,脸上第一次露出几分匠人的审视与挑剔。

  “格局小了。”

  他摇了摇头,点评道:“引黄泉水,却无渡船;立奈何桥,却无孟婆。只学了个形,没得其神。手艺太糙,根基不稳,是个半吊子。”

  话音刚落,那汪黄泉水潭中央,水波荡漾。

  一艘乌篷纸船,无帆无桨,悄然浮现。

  船头,立着一个身穿古旧官袍,面容模糊,却透着无上威严的身影。

  那身影并未看向姜白,而是对着空无一人的巷子,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唉……”

  一声叹息,仿佛引动了天地间最深沉的悲苦。

  巷子里的光线瞬间黯淡,空气中充满了生离死别、爱憎怨怼的复杂情绪。

  刘根只觉得心头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想起了自己早逝的爹娘。

  就连账房先生身上的阴气,都出现了一丝不稳定的波动。

  唯有姜白和阿房不受影响。

  “有点意思了。”姜白嘴角微翘,“玩弄人心,勾动七情六欲,这是想从内部攻破?”

  他没有出手,反而好整以暇地看着。

  他想看看,这个藏头露尾的家伙,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乌篷船上的身影,缓缓抬起头,目光终于落在了姜白的身上。

  那目光,没有审判,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与苍茫。

  “年轻人,阴阳有序,生死有界。”

  那身影开口了,声音仿佛由无数亡魂的呢喃汇聚而成,直抵神魂深处。

  “你过界了。”

  “我这里的界,我说了算。”姜白淡淡回应。

  “是吗?”

  那身影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嘲弄。

  “你扎的纸人,能挡阴兵,能退神罚,确实有几分门道。但你可知,这天地间,最大的‘规矩’,是‘人心’。”

  说着,他伸出一根手指,凌空一点。

  巷子外,江城之中,无数正在熟睡的人们,在梦中同时听到了这声叹息。

  医院里,垂危的病人回光返照,拉着亲人的手,交代起了后事。

  家庭中,原本和睦的夫妻,忽然想起多年前的旧怨,反目成仇。

  高楼上,失意的青年,仿佛看到了绝望的尽头,一步踏出。

  人心之中的阴暗、悔恨、绝望,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整个城市,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情绪炸药桶,只需要一根火柴,便会彻底引爆。

  “你扎的纸人,能安抚这满城的人心吗?”

  船头的身影,声音带着一丝戏谑。

  姜白看着这一切,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不是惊慌,也不是愤怒。

  而是一种……被冒犯的恼怒。

  “你在教我做事?”

  他缓缓抬起手,掌心向上。

  “既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