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老板,那怪物是核弹啊!姜白:不,是食材!-《纸人抬棺,百鬼夜行》

  城西的天空,被一种不祥的暗红色浸透。

  妖气搅动着云层,盘踞成一个巨大的旋涡,仿佛苍穹睁开了一只邪恶的眼。

  人皮乌鸦落在姜白肩头,用纸做的喙焦躁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喉咙里发出干涩刺耳的“呱呱”声。

  通过它的眼睛,姜白看到了屠宰场内更清晰的景象。

  城西废弃屠宰场。

  这里曾是江城最大的牲口屠宰地,数十年积攒的血腥与怨煞,让这片土地本身就成了一等一的凶地。

  此刻,地宫洞开,阴气倒灌。

  那被压在地底深处不知多少年的东西,终于醒了。

  浓稠如原油的妖气,从屠宰场中心的血水池里喷涌而出。

  那不是鬼,它没有固定的形态。

  它是一团活着的,由凝固的血液、腐烂的碎肉和磨碎的骨渣聚合而成的烂泥。

  烂泥翻滚蠕动,从中猛然睁开了一只只属于不同牲畜的眼睛。

  牛的,猪的,羊的。

  每一只浑浊的眼睛里,都燃烧着同一种对鲜活血肉的原始渴望与疯狂。

  “原来是头血煞。”

  姜白收回视线,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菜市场辨认一种不常见的食材。

  他把扫帚靠在墙角,转身走进了后院的库房。

  这一次,他没有去碰那些用来扎纸人的竹篾和报纸。

  他走到最里面的一个角落,搬开一口积满灰尘的瓦缸。

  缸下,是一块被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石板。

  解开油布,石板呈一种骨头般的惨白色,触手冰凉刺骨。

  细看之下,能发现石板表面布满了头发丝般细密的孔洞,似乎还在呼吸。

  这是一块停尸石。

  百年前义庄里用来停放尸体,吸足了尸油和死气,是阴性材料里最沉得住气的一种。

  他又从墙上摘下一捆用麻绳吊着的“白纸”。

  那纸厚实坚韧,迎着灯光,能看到纸浆的纤维里,夹杂着一丝丝银白色的诡异光泽。

  这是用泡过糯米水的棉麻浆,混入了死囚的头发,经过捶打、晾晒七七四十九天,才制成的“镇煞纸”。

  他将镇煞纸铺在冰冷的停尸石上。

  没有用笔,也没有用颜料。

  他从怀里摸出一把小巧的刻刀,刀柄是人的一节指骨,刀身薄如蝉翼,透着幽光。

  他开始在纸上雕刻。

  ……

  江城临时指挥部。

  刺耳的警报声撕裂了空气,取代了之前一直平稳的能量监测读数。

  屏幕上,代表城西屠宰场的区域,被一个不断扩大、脉动着的深红色血点彻底覆盖。

  “不是阴气!能量性质分析结果出来了,是妖气!纯度极高!”一个技术员的声音带着哭腔,几近崩溃。

  “妖?”

  李将军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这个字眼,比之前听到的任何鬼怪都更让他脊背发凉。

  “完了。”

  玄清道长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失魂落魄地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字。

  “道长,什么是妖气?”一个年轻的参谋忍不住问,声音里满是颤抖。

  “鬼,是人死后的执念,再凶,总还遵循着某种‘规矩’。”

  玄清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可妖不一样!那是草木鸟兽走了邪路,成了精怪的东西!它们不讲规矩,不懂因果,只遵循最原始的本能——吞噬、杀戮、壮大自己!”

  他指着屏幕上那个不断搏动的血点,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恐惧。

  “这种由屠宰场万千牲畜的怨念和血煞催生出的妖物,更是凶戾中的凶戾!它没有理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吃!它会吞掉它能看到的一切活物来壮大自己!修行者的法术对它效果甚微,因为它根本没有魂魄,就是一团行走的、活着的灾祸!”

  指挥部里,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之前的百鬼夜行是一场席卷全城的瘟疫。

  那么现在这头血煞妖物,就是一颗已经发射,目标锁定江城的核弹。

  李将军的目光,越过所有人,落在了那部红色的加密电话上。

  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

  刘根刚回到家。

  女儿已经睡了,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将那只尚有余温的木镯,小心翼翼地戴在了女儿纤细的手腕上。

  镯子戴上的瞬间,女儿紧皱的眉头,奇迹般地舒展开来。

  刘根长长地松了口气,坐在床边,看着女儿安详的睡颜,感觉这一晚上的惊心动魄,都值了。

  他刚起身,准备去洗把脸,口袋里的手机就疯了一样震动起来。

  看到那个加密号码,刘根的血压“嗡”一下就冲上了头顶。

  他走到客厅,用气声接起电话。

  “刘先生!万分紧急!城西……”

  听完李将军用最简短的语言描述完情况,刘根只觉得天旋地转,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又来?

  还让不让人活了?

  他挂了电话,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手脚冰凉得像是刚从冰柜里拿出来。

  去,还是不去?

  去,就是拿自己的命再闯一次鬼门关。

  不去,等那头怪物冲过来,他和他女儿,谁都跑不掉。

  他回头看了一眼卧室的门缝,最终一咬牙,抓起车钥匙,冲出了家门。

  一路狂飙,再次来到那条熟悉又阴森的小巷。

  扎纸店的灯还亮着。

  橘黄色的光从门缝里透出来,在这鬼气森森的城市里,竟显得有几分不真实的温暖。

  刘根做了几个深呼吸,推门而入。

  店里没人。

  他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走向后院。

  后院灯火通明。

  姜白正背对着他,俯身在一块巨大的白色石板前,专注地忙碌着。

  刘根走近几步,当他看清石板上的东西时,他的呼吸瞬间停滞,血液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

  那石板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套“工具”。

  一把雪亮的剔骨刀。

  一柄厚重的斩骨斧。

  一根带着弯钩的挂肉钩。

  还有一个用来盛放内脏的白纸托盘。

  每一件,都是用那种厚实的白纸雕刻而成,线条流畅,轮廓分明,在灯光下泛着一种非金非玉的冷光。

  这分明是一整套屠夫用来分解牲口的工具。

  姜白正用那柄骨制刻刀,给那把纸做的斩骨斧,刻上最后的防滑纹路。

  他的神情,和他之前雕琢木镯时一模一样,专注,认真,仿佛在创造一件艺术品。

  “老……老板……”

  刘根的声音抖得不成调,牙齿都在打颤。

  姜白刻完最后一刀,轻轻吹掉纸屑,拿起那把纸斧头,在手里掂了掂,似乎在测试它的重心与手感。

  “说。”

  他头也没回。

  “外面……城西……出了个怪物,李将军他们……想请您……”刘根结结巴巴,把话说得颠三倒四。

  “知道了。”

  姜白的回应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听人说今晚菜市场的肉不新鲜。

  他放下纸斧,拿起那把纸做的剔骨刀。

  然后,他伸出左手拇指,在雪白的“刀刃”上,轻轻一抹。

  “嘶。”

  一道血口,瞬间出现在他的指肚上。

  一滴殷红的血珠,缓缓渗了出来。

  这把纸刀,开了刃。

  姜白看着指尖那颗饱满的血珠,满意地点了点头。

  「“野生放养的,肉质肯定紧实。就是血腥味太重,杂质也多,不好好处理,糟蹋了东西。”」

  他将那滴血,弹在纸刀的刀身上。

  血珠顺着刀身滑落,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瞬间被纸刃吸收。

  嗡——

  整套纸做的屠宰工具,都跟着轻轻震动了一下,散发出一股森然入骨的煞气。

  刘根看着这一幕,大脑已经彻底宕机。

  他老板……

  嫌弃一头能毁灭全城的血煞妖物……不够干净。

  还要亲自去给它……做“处理”?

  「姜白拿起那根挂肉钩,随手一甩,钩尖精准地勾住斧柄和刀柄,将整套纸工具都勾了起来,往肩上一扛。」

  他转过身,看了脸色灰败如纸的刘根一眼。

  “回去告诉他们。”

  “这单,我接了。”

  “材料费另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