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老板,那是灭城血河!姜白:刷桶,提货!-《纸人抬棺,百鬼夜行》

  “桶,还没刷干净吗?”

  姜白的声音不高。

  却让刘根的神魂剧震欲裂。

  他一个激灵,怀里那沉重无比,攥着一颗星球般的“红宝石漏斗”,险些脱手。

  僵硬地转动脖子,他看向老板。

  姜白的眼神很平静,带着一丝不解,像在看一个上班摸鱼的员工。

  那眼神里没有对灭城血河的恐惧,没有对弑杀魔神的波澜,只有对工作效率的单纯不满。

  刘根的脑子“嗡”地一声。

  所有宏大的、恐怖的、颠覆世界观的画面瞬间被清空。

  只剩下一个卑微的念头。

  老板在催我干活。

  “刷……刷好了!老板!”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后院的水井旁,拿起那只半人高的大水桶,用刷子玩命地擦洗。

  仿佛他慢上一秒,不是会被妖魔吞噬,而是会被扣掉这个月的工钱。

  账房先生不知何时已回到柜台后,纸手拨动算盘,一连串清脆的撞击声响起。

  “记,血河颜料入库前准备,耗时……过长。”

  “员工刘根,工作效率评定为‘待提高’。”

  冰冷的声音飘来,刘根刷桶的动作更快了。

  他不敢再想什么血河大将军,不敢再想什么毁天灭地。

  他现在只是一个扎纸店的伙计。

  他唯一的工作,就是把老板吩咐的活儿干好。

  洗了三遍,又用清水涮了三遍,直到水桶内壁光洁如新,他才颤巍巍地将桶抱到姜白面前。

  姜白点点头,接过刘根怀里那枚浓缩了整条血河的“漏斗”。

  他没有直接倒。

  而是像品酒师一般,将漏斗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

  “腥气、怨气、死气……”

  他皱起了眉。

  “杂味太多,色泽也不够纯粹。”

  那语气里的嫌弃,不是在面对灾祸的本源,而是在点评一瓶劣质的酱油。

  他随手将漏斗抛进大桶。

  那枚晶莹剔-透的“红宝石”一入桶,便无声无息地化开。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

  只是化作一汪粘稠如原油的暗红色液体,静静地铺满了桶底。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念从桶中升腾而起,亿万亡魂的诅咒在寂静中咆哮。

  刘根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的眼珠要被那片暗红灼伤,神魂翻江倒海。

  姜白对此视若无睹,从兜里掏出那块被他评定为“中下品”的血珀原石。

  原石还在不甘地跳动,像一颗垂死的心脏。

  “这块杂质,正好当个引子。”

  他屈指一弹,血珀便精准地落入桶中。

  “咕嘟。”

  一声轻响。

  血珀沉入暗红液体,没有激起一丝涟漪。

  下一秒,整桶液体如同被泼入滚油的冷水,猛然暴沸!

  没有火焰,没有高温,那液体却自己“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每一个气泡破裂,都仿佛有一个扭曲的魂魄在尖啸。

  桶壁上,甚至开始浮现出一张张痛苦挣扎的人脸。

  刘根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脚冰凉。

  姜白却看得津津有味,甚至伸出手指,在桶沿上敲了敲,像在催促一道慢火熬煮的老汤。

  “火候差不多了,该去腥了。”

  他转身走向后院的石砧。

  石砧上,静静地躺着一块从泰山主峰上切割下来的岩石。

  这本是他打算用来雕刻镇纸的材料。

  姜白没有动用那柄骇人的“开山”巨斧,只是从工具架上,拿起了一把最普通的刻刀和一柄小铁锤。

  他左手扶住泰山岩,右手握锤,将刻刀的尖端抵在岩石表面。

  “当!”

  第一声清脆的敲击。

  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石屑应声飞出。

  石屑并未落在地上,而是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玄妙的轨迹,不偏不倚地坠入了旁边那只沸腾的大桶里。

  “呲——”

  一声轻响。

  小小的石屑落入暗红液体,如同滚烫的木炭落入雪地,瞬间消融。

  而那桶原本狂暴沸腾的液体,其翻滚的势头,竟微不可察地缓和了一丝。

  “当!”

  “当!”

  “当!”

  姜白不紧不慢地敲击着。

  铁锤与刻刀的碰撞声,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富有韵律的节奏。

  每一锤落下,都有一片大小相近的石屑飞出,精准地投入桶中。

  那不是在雕刻。

  那是在“研磨”。

  他竟是将整块蕴含着“镇压”与“秩序”之力的泰山岩,当成了一块巨大的“香料”,一点一点地磨进这锅充满了“狂暴”与“混乱”的颜料里。

  随着石屑不断融入,桶里的变化愈发明显。

  暗红色的液体,颜色开始沉淀,从狂躁的鲜红,向着深邃、厚重的朱红转变。

  液体表面那些挣扎的人脸,渐渐被抚平,消失不见。

  那股冲天的怨气与腥臭,也慢慢收敛,被一种山岳般的厚重气息所取代。

  一旁的账房先生,算盘打得飞快。

  “记,‘镇邪朱砂’颜料炼制。”

  “添加辅料:泰山岩屑,共计三百六十五片。”

  “成本评估:泰山岩损耗约一成二。”

  “品质提升:怨气祛除九成九,稳定性提升十二倍,色泽纯度提升七倍。”

  “最终评估……”

  算盘的最后一响,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狂喜。

  “血赚!”

  不知过了多久,姜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石砧上,那块原本棱角分明的泰山岩,已经被他雕琢成了一方四四方方的镇纸。

  镇纸的造型古朴至极,没有任何花纹,通体打磨得光滑如镜。

  但就是这么一件简单的器物,却透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沉重感。

  那不是物理上的重量,而是一种概念上的“镇压”。

  只要它在那里,一切魑魅魍魉,一切狂悖混乱,都将被压得抬不起头。

  姜白拿起镇纸,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行,没浪费料。”

  他将镇纸随手放在了颜料桶的盖子上。

  “咚。”

  一声闷响。

  当镇纸落下的那一刻,桶里最后一点翻滚的暗流,也彻底平息。

  整桶颜料,变得如同镜面一般平滑。

  色泽朱红,深邃得能吞噬光线,却又散发着一种神圣而威严的气息。

  曾经的灭城血河,灾祸的具象,此刻,成了一桶品质绝佳的顶级颜料。

  姜白拍了拍手上的石粉,转头看向还瘫坐在地上,眼神呆滞的刘根。

  “刘根。”

  “啊?在!老板!”刘根像触电一样弹了起来。

  姜白指了指那桶颜料。

  “看清楚了。”

  “颜料,就该有颜料的样子。”

  “纯粹,稳定,没有杂念。”

  刘根呆呆地看着那桶朱红,脑子还是一片空白。

  姜白似乎看出了他的状态,摇了摇头,补充了一句。

  “把盖子盖好,搬到地窖里,让它自己醒三天。”

  “哦,对了。”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指了指镇纸。

  “在桶上贴个标签,写上‘朱砂颜料,严禁食用’。”

  “免得哪天你熬粥没酱油了,拿这个当辣酱用。”

  刘根:“……”

  他看着那方镇压了整条血河怨念的泰山镇纸,又看了看那桶足以让神魔都为之疯狂的顶级颜料,最后,目光落在了老板那张一本正经的脸上。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声带,已经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音节。

  最终,他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用尽全身力气,抱起那沉重的桶盖,小心翼翼地盖了上去。

  辣酱……

  老板的世界,真的好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