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放不下1-《万人迷小桃花是朵黑心的》

  比起上一世,这一次,灼华困在破败县城的一隅。

  三岁的他跪在一块又脏又小的地毯上——那既是他睡觉的窝,也是他唯一能活动的区域。

  乱草般的头发结着污垢,沾满灰渍的小脸只能看出模糊的轮廓。

  裸露的小臂和小腿上,青紫的淤痕叠着淤痕,像爬满了可怖的藤蔓。

  “砰!”瓷碗摔碎的声响震得出租屋发颤,名义上的父母又开始吵得天翻地覆。

  桌椅碰撞声混着尖利的咒骂,像无数根针戳进灼华的耳朵里。

  为了少挨一顿打,灼华跌跌撞撞地跑出出租屋,蹲在门口不远处的邮箱旁大口喘气。

  胸口像被棉絮堵住般发闷,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细密的疼。

  小王八焦急的给他输灵力。

  【快呼吸,灼华!先吸气——你还好吗?】

  这具身体的先天性心脏病又犯了。

  若不是小王八持续输送灵力,他恐怕早就撑不住。

  灼华烦躁地踢了踢邮箱,手指因缺氧泛着青白:【别再救我了!这鬼地方我一天都待不下去,让我死了算了!】

  小王八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可是……主人有个碎片也在这个时空里啊。】

  在小王八输送的灵力作用下,灼华胸口的憋闷稍稍缓解,可委屈还是像潮水般涌上来。大颗眼泪砸在水泥地上,晕开深色的小圈。

  从天亮饿到天黑,空瘪的胃像被火钳反复碾轧,疼得他直冒冷汗。

  他不敢回那个充斥着争吵的出租屋,只能拖着虚浮的步子往前走。

  路过歪脖子树时,看见流浪狗正扒拉着碗里的残羹,他下意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口水顺着嘴角淌下来——可刚想凑近,小狗就龇着牙发出警告的低吼,吓得他慌忙后退。

  又累又饿的灼华实在走不动了,停在散发酸臭味的垃圾桶旁

  小王八急得直跳:【别碰那些东西,吃了会生病的!】

  【我快饿死了啊!】他带着哭腔扒开黏腻的垃圾袋,腐臭气味猛地窜进鼻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刚凑上去就“哇”地吐了出来。

  “你在干什么?”身后突然传来男孩的声音。

  灼华头也不抬地继续翻找,手指被碎玻璃划出血痕也没察觉。

  直到手腕被人攥住,整个人被拽离垃圾桶,那个穿着干净校服的男孩皱着眉:“这里太脏了,不能玩。”

  男孩的手劲很大,灼华挣不脱,终于忍不住崩溃大哭:“我饿……我真的好饿……”

  男孩犹豫着打开布包,掏出吃剩的半个面包,狠下心递过去。

  灼华的哭声戛然变成抽噎,红肿的眼睛像受惊的幼兽般瞟了他好几眼,突然一把抢走面包,转身就往巷尾狂奔。

  “我叫何逸尘!你叫什么名字?”男孩冲着他的背影大喊,可灼华只顾埋头狂奔。

  小王八停在原地看了看何逸尘,又瞅瞅灼华的背影,最终还是追上灼华。

  狼吞虎咽吃完面包,灼华才磨磨蹭蹭的回家。

  出租屋早已熄了灯,灼华忐忑的抓着衣角,想着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没什么好怕的,于是踮起脚开门。

  可他刚摸到门把手就僵住了——门从里面锁死了。

  他松了口气,拖着步子找了个堆满杂物的角落蜷缩成一团,好在不是冬天,不然那也太难熬了。

  第二天,他在睡梦里被人揪着耳朵拽进了出租屋。

  他们不许他哭,

  可太疼了,他实在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

  再长大些,灼华上学了,可他眉宇间的愁绪却更重了。

  从前只有家里会受伤,现在学校也会让他受伤。

  小王八好几次欲言又止,灼华看在眼里,赌气似的很少搭理它,只有在灵气治疗伤口时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这天傍晚,他刚缩在地毯角落扒拉着冷掉的米饭,客厅又炸开争吵声。

  女人尖叫着冲过来砸了他的饭碗,男人随即抬脚踹在他背上。

  灼华扑倒在地,双手捂住嘴憋住哭腔。

  “谁也别活了!”

  灼华在浓烟里咳得撕心裂肺,跌跌撞撞扑向门口。

  眼看就要碰到门把手,却被绊倒在地。

  眼泪混着烟灰糊满视线,晕过去前,他恍惚看见被踹开的木门后,有个少年逆着火光朝他奔来。

  从那天后,何逸尘接管了灼华。

  他把灼华带回了铁皮房。

  “你叫什么名字?”

  “他们叫我狗娃。”

  “我给你换个名字。”

  “户口本上就是这个。”

  “那等以后我带你去改。”

  大概都是没人要的缘故,何逸尘把灼华捡回了家。

  何逸尘被母亲甩给县城的妹妹后不知所踪。

  姨妈对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外甥愁眉不展,她自己刚生完二胎,丈夫一家又是个尖酸刻薄的,哪还有余力管个男孩。

  终于在某个清晨姨妈把他领到这间铁皮房。

  “这是你妈以前住过的地方,钥匙给你。”

  反正是他母亲的房,他理应住那。

  她说完便匆匆离开。

  之后想起来了就给何逸尘送点粮食送点钱,没想起来全凭何逸尘自己想办法。

  何逸尘把灼华洗得干干净净,拿旧被单裹着抱到床上。

  灼华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角,小脸泛着水光,像香甜可口的雪媚娘。

  他没忍住低头亲了亲那软乎乎的脸颊:“长得这么好看。”

  灼华把被单裹得更紧,闷声闷气地反驳:“不好看。”

  何逸尘知道他在说身上的伤痕,双手捧起他的脸,又在他眉心印下一个吻:“我会把你养得好好的,以后让你白白胖胖的。”

  他把灼华圈在怀里,下巴抵着毛茸茸的发顶:“小孩,我先给你取个名字吧?”

  “不要。”

  “为什么呀?”

  “我有名字。”

  “狗娃?”何逸尘挑眉,“这个名字配不上你。”

  灼华仰头看向他,“灼华……我叫灼华。”

  何逸尘愣了愣,随即笑出声,掌心轻轻揉着他的头发:“还挺好听的,那以后你就叫灼华。”

  铁皮房外的风穿过破窗棂,屋里却暖得像团云,少年抱着怀里的小团子,突然觉得生活好像有一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