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所以黔州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李二废我太子,我请大唐赴死!》

  黑暗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锦绣龙床与满室浓郁的药香。

  李世民悠悠转醒。

  入目所及,

  是侍女和御医憔悴与担忧的脸。

  李世民眼底闪过一阵低沉,如果是以前,观音婢和李承乾都会陪伴在他枕边。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有的,

  只是无尽的孤寂。

  李世民后悔了,他开始思考,他对李承乾所作的一切真的正确吗?

  他真的是在将李承乾当作自己的接班人培养吗?

  还是说,

  经过玄武门之变的自己已经彻底疯了吗,所以才会对李承乾做出这些出格的事情?

  “陛下您醒了!!”

  李世民想要开口。

  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

  他张了张嘴,

  最终只发出了几声意义不明的嘶哑音节。

  他记得自己昏倒在了太极殿上,在那之前,他下达了那道旨意。

  “陛下已经昏迷三日了。”

  一旁的太医令小心翼翼地禀报道,“龙体并无大碍,只是心力交瘁,郁结于心所致。”

  “还请陛下放宽心,静心调养。”

  放宽心?

  李世民在心中苦笑。

  江山社稷已至危亡之秋,他又如何能够放宽心?

  他昏迷了三日,

  那道割地求和的圣旨,想必早已送出长安,正快马加鞭地送往前线。

  送到李靖的手中了吧。

  一想到这里,

  李世民的心口便是一阵绞痛。

  他,

  天可汗李世民,一生征战,从未有过如此屈辱的时刻。

  .........

  .........

  三日后的黔州战场前线,大唐中军主帐。

  朔风凛冽。

  卷起漫天沙尘,将帅帐的旗幡吹得猎猎作响。

  帐外,

  是连绵十数里的大营。

  数十万唐军将士枕戈待旦,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然而,

  在这森然的军威之下,却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与沉重。

  主帐之内,

  一身玄甲的李靖,正负手立于巨大的沙盘之前。

  他那张素来古井无波的脸上,此刻刻满了风霜与疲惫。

  双眸之中,

  布满了细密的血丝。

  他已经整整三日三夜没有合眼了,只是反复地推演着眼前的战局。

  然而,

  无论他如何推演,最终的结果,都指向一个冰冷的词语。

  ——惨败。

  没错,就是惨败。

  作为大唐的军神,百战百胜的卫国公。

  在与黔州军短暂接触之前。

  李靖有绝对的信心,敢与天下任何一支强军一较高下。

  他曾轻取突厥,踏平战场。

  他麾下的铁骑,

  是这个时代最锋利的战刀。

  可是在见识过黔州军的冰山一角后,李靖那如钢铁般坚定的信念,第一次发生了动摇。

  他很清楚,

  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

  他麾下的大唐精锐。

  面对黔州那些闻所未闻的钢铁巨兽。

  就像是手持木棍的顽童,

  在挑衅一头武装到牙齿的史前猛兽。

  勇气、谋略、经验……

  所有他引以为傲的东西,在那种跨越时代的绝对力量面前,都显得那般可笑与无力。

  如今战局之所以能够暂时稳定下来。

  并非是他这位军神运筹帷幄。

  调度有方。

  那不过是……

  因为黔州军自己停下了脚步。

  李承乾,

  那个他曾经看着长大的皇太孙。

  所发明的“闪电战”,

  其核心思想并非许多人理解的那样,在最短的时间内席卷大唐全境。

  恰恰相反,

  那是一种更为可怕的,缓缓图之的蚕食!

  以雷霆万钧之势,

  在最短的时间里拿下一个州府。

  然后,

  不是劫掠,不是屠杀,而是立刻进行稳固与建设。

  他们会迅速修复战火。

  恢复生产,

  开办学堂。

  将那个州府与黔州的经济、文化、民生彻底绑定。

  从而将新占之地,

  迅速转化为自己庞大的战争机器的一部分。

  以支撑更加长久的作战。

  这种模式,用时虽长,却步步为营,根基稳固得可怕。

  每前进一步,

  黔州的优势就扩大一分。

  大唐的根基就腐朽一分。

  这是一种阳谋,

  一种李靖看得清清楚楚,却根本无力破解的阳谋。

  他没有任何把握,

  能从黔州军手中夺回任何一座已经被他们“消化”掉的城池。

  这种无力感,

  是李靖纵横沙场数十年来,从未有过的。

  它只发生在现在。

  发生在此刻。

  “报——”

  帐外传来一声悠长的通传,打断了李靖的思绪。

  一名亲兵快步入帐。

  单膝跪地,

  高举着手中一个被明黄色丝绸包裹的卷轴:

  “大帅,京城八百里加急,陛下圣旨到!”

  李靖心中一沉。

  转过身来。

  该来的,

  终究还是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接过那沉甸甸的圣旨。

  缓缓展开。

  明黄的绸缎上,是李世民那熟悉的笔迹。

  只是此刻的字迹,

  似乎少了几分往日的雄浑霸气,多了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

  圣旨的内容,

  与他预想中的相差无几。

  命他暂缓一切军事行动,并派遣使者,前往黔州军中,商谈议和事宜。

  条件是……

  割让广州府及沿途数州。

  看着这条款,帐内的几名副将无不脸色铁青。

  双拳紧握,

  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然而,

  李靖的脸上,却没有他们想象中的愤怒与不甘。

  他只是静静地读完了整篇圣旨,然后,长长地,长长地……

  舒了一口气。

  没错,

  是松了一口气!

  这一反应,

  让周围的副将们全都愣住了。

  李靖没有理会他们的惊诧,他此刻的内心,是复杂的。

  身为大唐军神。

  割地求和的耻辱同样让他心如刀绞。

  但作为这场战争的最高指挥官,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前线的真实情况。

  这道圣旨,

  虽然让大唐的颜面扫地,却也给了摇摇欲坠的帝国,一个无比宝贵的喘息之机。

  要是再打下去。

  他麾下的数十万大军,只会在一次又一次的连连败退中,被彻底打垮信心,磨灭斗志。

  到那时,

  军心一散,可就真的是大势已去,再无回天之力了!

  “传令下去,命使团队伍即刻准备,即刻出发,不得有误!”

  李靖将圣旨小心翼翼地卷好。

  声音沉稳地命令道。

  “遵命!”

  亲兵接过圣旨,正欲转身离去。

  “等等。”

  李靖却又叫住了他。

  在将圣旨交还给亲兵的那一瞬间,他敏锐地察觉到,卷轴的内部,似乎夹着什么东西,触感坚硬而纤薄。

  他示意其他人暂时退下。

  待帐内只剩下自己一人时,才重新展开了圣旨。

  果然,

  在卷轴的末端,一张被折叠得极小的纸条,悄无声息地滑落出来。

  李靖弯腰拾起,将其展开。

  纸条上,

  同样是李世民的亲笔。

  字迹潦草而急促,

  仿佛是在极度不安的情绪下写就。

  上面的内容,只有短短一行字。

  但就是这一行字。

  却让李靖这位尸山血海中走出的不败军神,刹那间如坠冰窟!

  上面写着:

  圣旨传完,将传旨的队伍全部坑杀,不留活口!

  嗡——

  李靖的脑中,仿佛有万千雷霆同时炸响。

  他的瞳孔,

  在这一瞬间收缩到了极致,变成危险的针尖!

  他那握着纸条的手。

  青筋暴起,

  几乎要将那薄薄的纸片捏成粉末。

  为什么?!

  他完全无法理解!

  传旨的队伍,

  是代表着朝廷,代表着皇帝的脸面!

  前去递交议和的国书。

  却要在完成任务后,被自己人从背后捅上致命一刀?

  这已经不是狠辣了,这简直是疯狂!

  是自相矛盾!

  李靖很不明白,

  陛下此举,究竟是何用意?

  这道命令若是传出去。

  岂不是瞬间让圣旨的议和之意,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然而,

  那股滔天的震惊与不解,在持续了短短数息之后,便被一股更加深沉的寒意所取代。

  李靖不是蠢人。

  他猛然想起了长安城内掀起的轩然大波。

  想起了那份来自黔州的报纸。

  想起了陛下这段时间种种不同的举动。

  紧接着,

  一个让他遍体生寒的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他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

  陛下真正恐惧的,到底是什么了。

  陛下不惜背负万世骂名。

  割让广州府,也要换来停战。

  陛下在下达这道命令后。

  会心力交瘁,当场昏厥。

  陛下现在,

  又用这样一道血腥、残酷、不合常理的密令,要将前往黔州的使者,全部灭口……

  这一系列看似矛盾的行为,背后都指向了同一个源头。

  黔州!

  黔州内部,隐藏着某种东西!

  一种比那些钢铁巨兽、

  比那名为“乘风”的天罚,还要恐怖一万倍的东西!

  传旨的队伍,

  从长安而来,他们是“干净”的。

  他们将前往黔州,

  亲眼见证那个被李承乾改造得面目全非的世界。

  然后呢?

  然后他们会回来。

  陛下要坑杀的,不是这支队伍。

  而是他们可能从黔州带回来的……

  东西!

  这道密令,

  是一道用来防止“思想瘟疫”扩散的,最极端、最血腥的隔离墙!

  陛下宁愿杀死自己的臣子。

  也要阻止他们将黔州的见闻带回大唐腹地!

  因为他害怕,

  那种剧毒,一旦在中原大地上传播开来。

  所造成的破坏,

  将远远超过任何一场战争!

  想通了这一切,

  李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冲头顶。

  他一直以为,

  自己面对的,只是一个拥有了跨时代武器的敌人。

  直到此刻,

  他才惊恐地发现。

  他们真正要面对的,是一种足以将整个旧世界连根拔起的,全新的文明!

  武器,

  可以被仿造,可以被超越。

  但有的东西……

  是杀不死的!

  李靖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了帅帐的帷幕。

  望向了遥远的、被黔州军占据的南方。

  那里的天空。

  在他的眼中,

  仿佛已经不再是青色,而是一种深邃的、充满了未知与不详的……

  赤红。

  所以……

  黔州那边,到底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