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哀莫大于心死-《离婚后的我,成为守门人》

  落日的余晖洒下最后一缕阳光,周长安摸索的钥匙打开了门,屋子里漆黑一片,卧室的门紧紧锁着。

  “老婆,我回来了。”

  周长安说完,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空气中似乎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怪味。

  周长安的脸色一变,顾不上脱鞋,跌跌撞撞的推开女儿的房门,一股浓烈的燃烧木炭的气味扑鼻而来。

  映入眼帘的,是床边两双一大一小的拖鞋,床榻上,露露小小的身体依偎在妻子的身旁,“睡”的安详,嘴角似乎还挂着笑。

  周长安手中的钥匙咣当坠地。

  那刺鼻的木炭味瞬间钻透鼻腔化作的冰锥,狠狠的刺入头骨。

  他踉跄来到床头,指尖触及妻子冰冷而僵硬的脸庞,还有璐璐没有一丝温度的小脸,一个人跌坐在床边,喉咙里爆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呜咽。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我一定是在做梦。”周长安呢喃着。

  忽然,他猛地推开了窗户,让外面清新的空气进来,然后猛地扑在妻子的身上,用力的做起了心肺复苏。

  片刻后,他又扑在女儿的身上,继续抢救。

  然而冰冷而僵硬的身体,却无一不诉说着悲惨的结局。

  不知过了多久,周长安无力的瘫倒在床边,阴暗的屋子里只剩下他绝望的呼吸声。

  终于,他缓缓的站起身,看到了床头柜上留下的两份便签。

  “老公,对不起,原谅我的懦弱。这些年你受苦了,”

  “老公,对不起,原谅我的懦弱。这些年你受苦了,看着璐璐一天比一天痛苦,看着你一天比一天憔悴,白发越来越多,背也越来越驼.......我撑不住了。真的撑不住了。根本没有新药,对吗?与其让璐璐继续受这种人间酷刑,与其拖着你一起坠入无底深渊,不如让我带她走,去一个不会再疼的地方。”

  “璐璐一个人会害怕,我陪着她一起走,黄泉的路上拉着她的手,原谅我的自私,这些年辛苦你了。妾三生有幸,得遇君。答应我好好活下去,每年记得给我和璐璐烧一些纸钱,给璐璐烧一些玩具,还有新衣服,带一些你自己做的饭,你要好好生活,吃的胖胖的,不要一直悲伤,好好照顾自己,我和璐璐在下面才不会难过。”

  “只允许你悲伤一年,然后我希望你能再找一位妻子,让他代我好好的照顾你,生一个可爱的宝宝,这样我和璐璐在九泉之下,才能放心。”

  “来生再见,老公!“笑脸””.......

  周长安的目光死死盯着最后的那张笑脸图案,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碳堵住,头痛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张纸在他指尖颤抖,那熟悉的、娟秀的字迹此刻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进他早已血肉模糊的心脏。

  许久,许久他拿起了第二张便签,上面稚嫩的字迹代表着主人的身份。

  “爸爸,璐璐走了,和妈妈去一个没有疼痛的地方,这样璐璐就再也不会疼了,璐璐很高兴能成为爸爸的孩子,可是璐璐也很不想成为爸爸的孩子,爸爸,因为璐璐受了那么多罪,吃了那么多苦,璐璐看了很心疼,璐璐没有健健康康的来到人间,给爸爸妈妈添了很多麻烦,所以璐璐要回去了,等下一次,璐璐在天堂准备好健康的基因,再来找爸爸妈妈。”

  “爸爸,答应璐璐,好好照顾自己,等璐璐来找爸爸的时候,爸爸还像当初一样的帅气,精神,对了,爸爸,床头我的洋娃娃,还有我的衣服,我的玩具,一切关于我的东西,希望爸爸能把它们和璐璐埋在一起。”

  “爱你,爸爸,璐璐和妈妈走啦,再也不会痛了,为璐璐开心吧.......”

  周长安的视线模糊,泪水终于溃堤,滴落在冰冷的纸张上,晕开了那稚嫩的字迹。

  他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床边,额头抵着地板,喉咙里挤出野兽般的低嚎,房间里的死寂被这压抑的哭声撕裂,木炭的余烬味与泪水的咸涩交织,缠绕成绝望的网。

  他指尖颤抖着抚摸过床头璐璐的洋娃娃,褪色的布偶残留着女儿的气息,回忆如潮水般涌来,璐璐第一次喊爸爸的笑脸,妻子为他深夜热饭的温柔。

  他蜷缩在地上,指甲深陷掌心,留下血痕。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色渐亮,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周长安挣扎起身,目光空洞的扫过房间。

  他沉默地收拾着妻子与女儿的遗物,或新或旧的衣服,或大或小的玩具,每一件他都小心翼翼的放入布袋,动作轻柔的像是对待易碎的梦。

  警察到来时,他沉默配合,眼睁睁的看着白布盖上了妻女的身子。

  葬礼那天,细雨绵绵,周长安亲手为母女挖下坟墓,哪怕双手满是血泡,却丝毫不以为然。

  然后,亲手将布袋放入棺木,洋娃娃紧紧贴在璐璐的胸前,一如她生前一样。

  一抔抔土,缓缓的盖在棺椁之上,埋葬了往日的酸甜苦辣,也埋葬了半个他。

  这一次他没有流泪,只是静静地将自己雕刻的一家三口的木偶摆放在墓碑前。

  日子又似乎回到了从前,却又似乎完全不一样。

  他每日平静的查房,回答患者的疑问,做着一场接一场的手术,只是偶尔却在无人的角落对着窗外出神。

  同事们投来同情的目光,他却视若无睹,有人对他表示同情,他也微笑着点头示意,似乎看不出多少悲伤的样子来。

  只是,他的桌上多了几瓶降血压的药。

  他再也不用吃馒头泡开水,可是那些丰盛的菜肴在进入嘴后,剩下如同嚼蜡一般的滋味。

  他也会偶尔做一顿饭,是老婆和孩子最喜欢吃的,偌大的餐桌却只留下他一个人。

  夜里他常常坐在客厅握着妻女的照片,直到月光西斜。

  偶尔他也会去常去的寺庙,这一次却不再祭拜,只是怔怔的看着佛祖,然后转身离开。

  时光在他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一切都变成了那种灰色的,单调的绝望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