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狼来了!-《我穿越到山西抗日》

  太行山的深秋,层林尽染,本该是一幅宁静而壮美的画卷。然而,一九四一年的这个秋天,空气中弥漫的却不是丰收的喜悦,而是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风卷着枯叶在山谷间打着旋,发出呜咽般的声音,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提前哀鸣。

  独立团指挥部所在的窑洞里,烟雾缭绕,几乎有些呛人。挂在土墙上的那幅巨大的、由参谋们手工绘制的太行根据地敌我态势图,此刻仿佛成了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与会者的心头。地图上,原本代表着抗日根据地、象征生机与希望的红色区域,如今被一道道新近标注上去的、刺目的蓝色箭头与封锁线紧紧缠绕、切割,如同一条条毒蛇,正对着红色的心脏吐着信子。

  我,陈世根,独立团参谋长,站在地图前,手里的那根细木棍仿佛有千钧重。木棍的尖端,缓缓划过地图上那一道道新增的蓝色标记——更深更宽的壕沟,更加密集的碉堡和炮楼,尤其是几条关键交通线附近,蓝色的标记几乎连成了网。

  “同志们,”我的声音因为连日熬夜分析敌情而显得有些沙哑,但我努力让它保持清晰和稳定,“情况,大家都已经清楚了。鬼子华北方面军新上任的司令官,冈村宁次,这个老鬼子不同于他的前任。他这把‘新官上任火’,烧得又毒又狠。”

  我顿了顿,木棍重重地点在平汉铁路线附近一个新增的巨型蓝色圆圈上,“这是情报部门和我们前沿侦察小队反复核实的结果。冈村宁次将他所谓的‘囚笼政策’进行了全面升级。大家看,以往敌人的封锁沟,宽不过一丈,深不过八尺,我们的部队和民兵还能想办法穿越。可现在,”我的木棍沿着一条粗壮的蓝线移动,“他们强征了数以万计的民夫,日夜不停地挖掘,新的封锁沟,宽度普遍超过三丈,深度达到一丈五尺以上!沟底布设竹签、铁蒺藜,沟沿修建三层楼高的炮楼,配备探照灯和重机枪,形成交叉火力网。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封锁沟了,这是一道企图把我们活活困死、憋死的‘地上长城’!”

  窑洞里一片寂静,只有油灯灯芯偶尔爆出的噼啪声,以及几位营长粗重的呼吸声。二营长王雷,那个平日里脾气火爆得像一挺机关枪的汉子,此刻拳头攥得咯咯响,牙关紧咬,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这还不算,”我继续往下说,木棍移向根据地的几个核心产粮区,“敌人的‘扫荡’战术也变了。以往是分进合击,寻求与我主力决战。现在,他们采取‘梳篦战术’,以大队甚至中队为单位,像梳子一样,反复梳理我们的根据地。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摧毁我们的生存基础。村庄、庄稼、粮仓、水源……甚至是耕地的农民,都是他们攻击的目标。他们要将太行山,变成真正的‘无人区’!”

  “狗日的小鬼子!这是要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啊!”王雷终于忍不住,一拳砸在身旁的土炕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王雷同志!”一直沉默地坐在桌旁的团政委傅必元开了口。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力量,“发火解决不了问题。冈村宁次这一手,确实是打在了我们的七寸上。他想用这升级版的‘囚笼’,困死我们的部队,饿死我们的百姓,最终让我们不战自溃。我们面临的,不仅仅是一场军事斗争,更是一场关乎生存的严峻考验。”

  傅政委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他的眼神锐利而深邃,仿佛能看透每个人内心的焦虑,并将其转化为坚定的意志。“但是,同志们,我们是什么人?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是太行山的儿女!这座大山,养育了我们,也掩护了我们。小鬼子想用几道沟、几座炮楼就困死我们?做梦!他们忘了,水能穿石,人民的力量,比太行山还要厚重!”

  这时,坐在傅政委旁边的团长傅水恒缓缓站起身。他走到地图前,接过我手中的木棍,他的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山岳般的沉稳。他没有立即说话,只是用深邃的目光凝视着地图上那纵横交错的蓝色网络,仿佛要将这复杂的敌情彻底看穿。

  窑洞里的空气几乎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傅团长身上。我们知道,团长和政委,还有我们参谋部,已经连续几天几夜没有合眼,就在研究应对之策。此刻,他即将下达的,将是决定独立团乃至根据地命运的战略抉择。

  “参谋长分析得很透彻,政委的话,是定心丸,也是动员令。”傅水恒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冈村宁次这一招,很毒。他不再急于寻找我们的主力决战,而是转向消耗我们的战争潜力,摧毁我们的生存基础。这是阳谋,逼着我们在他设定的这个‘囚笼’里,跟他拼消耗,拼耐力。”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如电,扫视全场:“但是,他打错了算盘!他以为他的‘囚笼’坚不可摧,我偏要把它撕开一道道口子!他以为能困死我们,我偏要在这‘囚笼’里,种出粮食,练出精兵,发展壮大!”

  “团长,下命令吧!怎么干?是集中兵力,敲掉他几个大据点?还是分散突围,跳到外线去作战?”一营长赵大海摩拳擦掌地问道。

  傅水恒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冷峻的笑意:“不,老赵,这次我们不跟他硬碰硬,也不轻易放弃内线。他要搞‘囚笼’,我们就给他来个‘麻雀满天飞,土行孙遍地走’!”

  “麻雀满天飞?土行孙遍地走?”几位营长面面相觑,有些不解。

  我和傅政委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这正是我们这几天反复推演后形成的核心对策思路。

  “我来具体解释一下。”我再次走到地图前,接过傅团长的话头,“所谓‘麻雀满天飞’,就是化整为零,将我们的主力连队,以排、甚至班为单位,搭配地方游击队和精干民兵,组成无数支精干灵活的武工队、飞行队。他们像麻雀一样,数量多,目标小,行动快,飞行不定。敌人的大队人马来了,我们就迅速分散、隐蔽,让他们扑空;敌人的小股部队或者运输队、征粮队落单了,我们就像麻雀啄食一样,几十支、上百支小队一拥而上,狠咬一口,打完就走,绝不纠缠。我们要让敌人在这太行山里,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日夜不得安宁!”

  我一边说,一边用手在地图上比划着,仿佛有无数支箭头从根据地的核心区域向外辐射,又灵活地穿梭于蓝色的封锁线之间。

  “妙啊!”三营长眼睛一亮,“这样既能有效保存我们自己,又能不断消耗、疲惫敌人,让他们这所谓的‘囚笼’,处处漏风!”

  “对!”傅水恒赞许地点点头,“这就是我们要达到的第一个目的:打破敌人通过频繁‘扫荡’来摧毁我们生存基础的企图。让他梳篦战术,梳到的都是空气!”

  “那‘土行孙遍地走’呢?”王雷急不可耐地问。

  “这个就更关键了。”傅政委接过话,他的手指向地图上那些蓝色的封锁沟和炮楼线,“敌人的地面封锁加强了,那我们就向地下发展!‘土行孙遍地走’,就是要大规模、有组织地开展地道战、地雷战!这不是简单的挖个地洞藏身,而是要建成能藏、能打、能机动、能生活的完整地下堡垒网络!”

  傅政委的语气变得激昂起来:“各村庄,要在党组织的领导下,以民兵为骨干,发动全体群众,家家挖地道,村村通地道。地道要能连接各家各户,要能通往村外,要设置射击孔、了望孔、陷阱、岔道,要具备防水、防毒、防烟的功能。我们要把整个太行根据地的地下,都变成我们的天下!敌人的炮楼再高,他能管得了地底下吗?他的封锁沟再宽,我们能从地底下钻过去!”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大家:“这将是我们应对敌人‘囚笼’和‘扫荡’的最坚固屏障。敌人来了,我们就进入地道,让他找不到,打不着;敌人驻扎了,我们就从地道里钻出来,骚扰他,袭击他;我们的部队调动、物资运输、情报传递,也可以部分通过地道网络进行,最大限度地避开敌人的地面封锁!”

  窑洞里的气氛瞬间活跃起来。营长们的脸上露出了振奋的神色,刚才的压抑和焦虑被一种跃跃欲试的战斗激情所取代。这个“麻雀”加“土行孙”的策略,看似避敌锋芒,实则是在被动中争取了最大的主动,将人民战争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当然,这只是战略层面的总体构想。”傅水恒团长提高了声音,将大家的注意力再次集中过来,“具体到执行层面,任务非常艰巨,需要各部门紧密配合,需要发动根据地每一位军民的力量。下面,由陈参谋长部署具体任务!”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重头戏来了。我拿起桌上那份和团长、政委以及参谋们熬了几个通宵才拟定好的初步方案。

  “同志们,根据团党委的决定,应对冈村宁次‘囚笼政策’升级版的作战方案,代号‘破笼行动’,现在开始部署!”我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晰和有力。

  “第一,军事斗争组,由傅水恒团长亲自负责,王雷、赵大海同志协助。你们的任务是:

  1. 立即着手主力部队的精干化、分队化改编。以各营连为基础,在一周内,组建至少三十支以上的武工队、飞行队。每支队伍配备熟悉当地地形的干部、优秀射手、爆破手,以及必要的通讯员。

  2. 制定详细的出击和轮换计划。武工队的活动范围要覆盖整个根据地及边缘区,重点打击敌人的小股部队、运输线、通信设施和征粮人员。作战原则:快打、快撤、快散,以杀伤敌有生力量、缴获物资、破坏设施为主要目标,避免与敌主力纠缠。

  3. 加强对地方游击队和民兵的作战指导与协同。将部分主力部队的骨干下派到区小队、村民兵队,传授战术,提升其战斗力,形成主力军、地方军、民兵三位一体的作战体系。”

  “第二,根据地建设与后勤保障组,由傅必元政委负责。你们的任务是:

  1. 立即在全根据地范围内,发动一场大规模的地道建设运动。成立地道建设指挥部,统一技术标准,调配工具材料。要求各区、村党组织立下军令状,限期完成本区域的地道网络主体工程。首先确保核心村庄的互联互通,再逐步向外延伸。

  2. 组织开展地雷制造与埋设培训。充分利用根据地的资源,土法上马,大规模制造各种土地雷、石雷。组织民兵学习埋雷、诱雷、绊雷等技术,将根据地的主要道路、山口、村口,变成敌人的死亡地带。

  3. 粮食问题,是生存和坚持斗争的根本。敌人想饿死我们,我们偏要活下去!一方面,要组织群众抢收、抢藏粮食,坚壁清野,绝不让粮食落入敌手;另一方面,要立即着手筹划明年的春耕生产。这件事,政委已有初步考虑,会后会专门部署。”傅政委听到这里,微微颔首,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第三,情报与通信联络组,由我直接负责。我们的任务是:

  1. 加强对敌情报搜集。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包括内线、敌工站、以及活跃在敌占区的武工队,重点查明敌人新增碉堡、封锁沟的兵力部署、火力配置、巡逻规律,以及物资运输计划。

  2. 建立更灵活、更隐蔽的通信网络。除了原有的骑兵通信、交通站接力,要充分利用地道网络传递信息,并尝试建立一些秘密的无线电联络点。确保在敌人严密封锁下,我们的指挥系统依然畅通无阻。

  3. 加强对敌政治攻势和瓦解工作。印制传单,宣传我军政策,揭露冈村宁次‘囚笼政策’的残酷本质,争取伪军动摇分子,孤立日军。”

  我将方案的核心内容一条条清晰地传达下去,每一条都对应着具体的人员和职责。窑洞里的每个人,都凝神静听,不时在自己的小本子上记录着。

  任务部署完毕,傅水恒团长再次站起身,他走到窑洞门口,掀开厚重的棉布门帘,一股凛冽的寒风瞬间灌了进来,吹得墙上的地图哗哗作响,也让每个人精神一振。外面,天色已经昏暗,远山的轮廓在暮色中显得更加巍峨和险峻。

  “同志们,”傅团长望着门外沉沉的暮色,声音铿锵有力,“狼来了!而且是一头更狡猾、更凶残的狼!但是,我们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我们是太行山的猛虎!从明天起,不,从此刻起,‘破笼行动’全面启动!我们要让冈村宁次看看,他的‘囚笼’,关不住抗日的烽火,更困不死不屈的人民!各营连,立即回去传达部署,连夜行动!”

  “是!”所有干部齐刷刷地站起身,挺直胸膛,低声应道。声音不大,却凝聚着一股斩钉截铁、破釜沉舟的力量。

  会议结束了,干部们匆匆离去,他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很快消失在越来越浓的夜色里。指挥部里,只剩下我、傅团长和傅政委,以及那盏依旧在顽强燃烧的油灯。

  我们三人再次走到地图前,久久凝视。

  “老陈,老傅,”傅水恒团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地图上那片被蓝色网络笼罩的红色区域,“这将是一场空前艰苦的斗争,考验的不仅仅是我们的勇气,更是我们的智慧和韧性。”

  傅政委递给我们每人一支卷好的烟,自己先划着火柴点上,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目光格外坚定:“是啊,但这也是我们必须打赢的一仗。冈村宁次想用‘囚笼’困死我们,我们就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淹死他!”

  我接过烟,却没有点燃。我的目光,越过地图,仿佛看到了外面漆黑的山野。在那无边的黑暗中,无数支精干的武工队正在集结,准备像麻雀一样飞向四面八方;无数的村庄里,民兵和群众正扛起铁锹镐头,准备向大地深处开掘,构筑起钢铁长城;我也仿佛看到了,在来年的春天,这片被敌人蹂躏的土地上,依然会顽强地生长出希望的绿色……

  狼来了,但我们手中的猎枪,已经擦亮。这场关乎生死存亡的“破笼”之战,才刚刚拉开序幕。而我们,独立团的每一个人,太行根据地的每一个人,都已然做好了战斗到底的准备。夜色正浓,但黎明的曙光,必将在浴血奋战后,刺破这沉重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