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钢铁洪流与不屈壁垒。-《我穿越到山西抗日》

  昭和十八年的深秋,华北的天空仿佛被一块巨大的铅灰色铁板死死压住,透不过气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异样的躁动,连山间最迟钝的走兽都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焦灼地隐匿了行踪。在平安县短暂升起的那面红旗,如同一块投入日军华北方面军心脏的烙铁,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冈村宁次大将歇斯底里的、旨在彻底毁灭的滔天怒焰。

  独立团指挥部,气氛凝重得如同外面的天气。墙上那幅巨大的晋冀豫边区地图,此刻已被密密麻麻的蓝色箭头和符号覆盖,像一群嗜血的蝗虫,正从四面八方扑向我们这块以平安县为中心的红色区域。

  我,陈世根,站在地图前,感觉那一道道蓝色箭头仿佛不是画在纸上,而是直接刺在我的视网膜上,带着冰冷的金属寒意。傅水恒团长背对着我们,望着窗外阴沉的天际,宽阔的肩膀绷得像一块岩石。傅必元政委则坐在桌旁,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

  “来了。”傅团长没有回头,声音低沉沙哑,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在指挥部里激起无声的波澜。

  是的,来了。冈村宁次精心策划的“铁壁合围”,终于撕下了最后的面纱,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

  一、 山雨欲来:情报与征兆

  早在数日前,不祥的预兆便已如同秋日的落叶,纷纷扬扬地飘落。

  最先传来异常的是我们的边缘哨所和民兵。黑山峪的民兵队长老赵,派人冒死送来信报:一支看不到头的日军车队,满载士兵和蒙着帆布的炮管,沿着山道缓慢而坚定地推进,车轮碾过碎石路的声音沉闷而连绵,整整响了一天一夜。老赵在信末用歪歪扭扭的字写道:“狗日的气势不对,比以前来的任何一次都邪乎!”

  几乎同时,多个方向的内线情报通过不同渠道汇集到我这里。石门方向的“渔夫”报告,日军第110师团一个精锐联队登上了军列,目的地不明,但随行有大量骡马和显然是重炮部件的木箱。保定方面的“账房”传来密信,提及机场异常忙碌,多批次侦察机和几架罕见的轻型轰炸机频繁起降,航向均指向西北。

  电台侦听班也捕捉到了异常。日军更换了通讯密码,复杂度远超以往,空中电波异常密集,虽然无法完全破译,但那种频度和覆盖范围,预示着大规模军事行动的协调正在进行。

  最让人心悸的是来自空中。日军侦察机的活动达到了空前频繁的程度,它们像讨厌的乌鸦,在根据地上空盘旋,有时飞得很低,机翼上的“红膏药”清晰可见。它们不仅在测绘,更像是在确认什么,寻找什么。

  “他们在确认我们的位置,评估我们的防御,寻找我们的软肋。”我在作战分析会上,指着地图上被重点标记的几条山谷和隘口,“冈村宁次这次,是要毕其功于一役,用绝对的优势兵力,配属绝对的优势火力,像一把铁锤,砸碎我们这颗他眼中的‘钉子’。”

  傅团长猛地转过身,眼中燃烧着战斗的火焰:“他想砸,就得看看他的铁锤硬,还是我们的骨头硬!”

  傅政委则始终保持冷静:“骨头要硬,但脑子更要清醒。老陈,汇总所有情报,我们需要最准确的敌情判断。”

  二、 铁壁合围:獠牙尽显

  随着时间推移,日军“铁壁合围”的庞大轮廓和残酷细节,逐渐清晰地呈现在我们面前。

  综合所有渠道的信息,我们基本判明,冈村宁次此次调动了超过三万人的野战部队,核心包括从正面战场抽调的第110师团一部、擅长山地作战的独立混成第3、第4旅团主力。这不再是普通的守备队或治安师团,而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作战经验丰富的日军主力。

  更令人窒息的是其强大的技术兵器配属:

  · 坦克部队: 至少一个中队的九七式中型坦克和九五式轻型坦克,这些钢铁巨兽对于缺乏反装甲武器的我们而言,几乎是无法正面抗衡的存在。它们将主要用于突击我防线薄弱点和掩护步兵攻坚。

  · 炮兵集群: 集中了包括三八式75野炮、九二式步兵炮、四一式山炮以及数量不详的重型迫击炮在内的数十门火炮。日军建立了前沿观察所,试图引导炮火对我们可能的集结地和防御工事进行精准覆盖。

  · 空中优势: 除了频繁的侦察,日军还投入了轻型轰炸机和战斗机。轰炸机用于摧毁我们的指挥部、仓库和疑似兵力集结地,战斗机则负责扫射我军暴露的行军纵队和阵地。制空权完全掌握在敌人手中。

  · 骑兵联队: 配备马匹的骑兵,机动性强,用于侧翼迂回、长途奔袭、侦察和追击,对我们试图跳出包围圈的部队构成严重威胁。

  日军的进攻路线也呈现出典型的“铁壁”特征。他们兵分六路,东西对进,南北夹击,像六把巨大的铁钳,目标直指平安县及周边核心区域:

  · 东路: 由独立混成第3旅团主力沿平榆公路向西推进,攻势凶猛,率先与我外围警戒部队交火。

  · 西路: 第110师团一部自同蒲线东犯,行动相对稳健,但步步为营,压迫感极强。

  · 南路: 独立混成第4旅团一部配属坦克中队,自潞安北犯,试图切断我们与太行山南部兄弟部队的联系。

  · 北路: 日军驻蒙疆部队一部南下,兵力相对较少,但卡住了我们向山区纵深转移的几条要道。

  · 东北、东南方向: 还有两路伪军配合日军行动,进行梳篦式清剿,填补主力之间的空隙,清剿我小股部队和地方武装。

  这就是冈村宁次的“铁壁合围”战术——多路并进,分进合击,严密包围,逐步压缩,最终将我军主力压迫在狭小区域内,以绝对优势兵力火力予以歼灭。他不仅要收复平安县,更要彻底摧毁让他颜面扫地的独立团。

  三、 应对与抉择: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面对如此空前严峻的局势,独立团党委召开了紧急扩大会议。各营营长、直属队主官脸上都写满了凝重,空气中弥漫着烟草和汗水的味道,以及一种近乎实质的压抑。

  “同志们,情况大家都清楚了。”傅团长开门见山,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鬼子这次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吃掉我们。三万精锐,飞机坦克大炮,六路围攻!这是我们独立团成立以来,最大的一次劫难!”

  他环视全场,目光锐利如刀:“怕不怕?”

  下面响起一片低沉的回应:“不怕!”

  “怕个卵!”一营长梗着脖子吼道,“团长,下命令吧!跟狗日的拼了!”

  “对!拼了!”几个血气方刚的年轻营连干部也跟着附和。

  “胡闹!”傅政委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拼?拿什么拼?用战士们的血肉之躯去硬抗鬼子的钢铁炮弹吗?那是蠢!是犯罪!”他语气严厉,目光扫过那几个冲动的干部,“党和人民把队伍交给我们,不是让我们逞一时之勇,去做无谓牺牲的!我们的任务是消灭敌人,保存自己,坚持长期抗战!”

  我适时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用教鞭指着那些蓝色箭头:“政委说得对。硬拼,正中冈村宁次下怀。他的目的就是逼我们进行主力决战,利用其火力优势消耗我们,直至全军覆没。”

  我顿了顿,让每个人消化一下这残酷的现实,然后继续说道:“毛主席教导我们,‘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当前形势下,我们必须果断放弃与敌正面决战的想法,甚至……可能要暂时放弃我们刚刚光复的平安县。”

  这话一出,下面响起一片吸气声和低低的议论。放弃流血牺牲换来的县城,感情上难以接受。

  “同志们,”傅团长的声音缓和下来,但更加坚定,“参谋长的分析是对的。县城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我们的队伍还在,骨干还在,群众的心还向着我们,今天失去的,明天我们一定能夺回来!而且能夺回更多!但如果为了守一座城,把老本打光了,那才是真正的失败!”

  傅政委接过话:“因此,团党委决定,全团立即按照预定‘反扫荡预案’,采取以下行动:

  第一,主力部队化整为零,以营、连为单位,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分成多路,从敌人结合部的缝隙中钻出去,跳出包围圈,转到外线作战。

  第二,实行彻底的坚壁清野。所有重要物资、粮食、弹药,特别是兵工厂设备、被服厂机器,立即向预定深山密营转移、隐藏。水井投毒(事后可净化),碾盘埋掉,不给敌人留下一粒粮,一口干净水。

  第三,广泛动员地方民兵和游击队,配合主力行动,开展地雷战、麻雀战,袭扰敌军补给线,疲惫敌人,掩护群众转移。

  第四,立即组织群众疏散。老弱妇孺优先,由地方干部和工作队带领,向深山老林转移,绝不能让乡亲们遭受鬼子屠戮!”

  战略方针就此确定:不以一城一地得失为目标,以保存有生力量、粉碎敌人歼灭企图为最高原则。

  四、 风暴初临:边缘的碰撞与内部的暗流

  命令下达,整个根据地如同被捅了的马蜂窝,瞬间高速运转起来,却忙而不乱。长期的战争锻炼和深入的政治工作,在此刻显示出强大的组织力和凝聚力。

  部队在夜色和山林的掩护下,如同溪流渗入大地,悄然分散,向着预定突围路线运动。战士们默默检查着武器,背负着尽可能多的弹药和干粮,眼神坚毅。他们知道,这将是一次极其艰难和危险的转移,每一步都可能与敌人遭遇。

  乡亲们扶老携幼,牵着牲口,背着锅碗和被褥,在工作队和民兵引导下,沉默而有序地撤向大山深处。没有人哭闹,只有偶尔传来的婴儿啼哭和老人沉重的咳嗽声。他们回头望一眼世代居住的家园,眼中虽有不舍,但更多的是对这支军队的信任和对活下去的渴望。

  与此同时,日军的前锋部队已经与我们的外围警戒部队和民兵发生了交火。

  在黑山峪方向,老赵带领的民兵利用熟悉的地形,布设地雷,打冷枪,迟滞了日军先头部队整整半天,为后方转移赢得了宝贵时间。最终,民兵小队伤亡过半,老赵拉响最后一颗手榴弹与冲上来的鬼子同归于尽。

  在东线公路,我一营一个排担任阻击,依托简陋的野战工事,抗击了日军一个中队在炮火掩护下的数次进攻。排长牺牲前,通过步话机向团部报告的最后一句话是:“团长……我们……完成任务了……”

  这些边缘的战斗,规模不大,却异常惨烈。它们像投入水面的石子,预示着更大风暴的来临。日军的推进虽然受到迟滞,但其主力依然按照预定计划,坚定不移地收缩着包围圈。天空中,日军飞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偶尔投下的炸弹在山谷间引起沉闷的回响。

  更令人担忧的是,随着压力增大,根据地内部一些原本潜伏的动摇分子也开始冒头。有地主暗中给鬼子留记号,有地痞试图给敌机发信号,甚至发现个别原伪军投诚人员思想产生波动。

  保卫科和敌工科高度紧张,日夜不停地工作,甄别、控制、必要时果断处置,确保内部纯洁,防止在关键时刻被敌人从内部攻破。

  站在指挥部门口,我能清晰地听到远方隐约传来的炮声,看到天际偶尔闪过的爆炸火光。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尘土的味道。

  傅团长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支烟:“老陈,最艰难的时候,到了。”

  我接过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似乎驱散了一些胸中的憋闷。“是啊,开始了。但这只是开始。冈村宁次想用钢铁洪流碾碎我们,但他不会明白,真正的壁垒,不是城池,不是工事,而是人心,是意志。”

  傅政委也走了出来,望着黑暗中沉默行军的队伍和转移的群众,语气坚定:“只要我们和群众在一起,这铁壁,就永远合不拢!”

  夜色深沉,前途未卜。但独立团的战旗,依然在风中猎猎作响,准备迎接这场注定载入史册的、钢铁与意志的残酷碰撞。铁壁已然合围,而我们的抗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