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情人蛊-《冬日喧》

  “陛下刚刚荣登大统,要做的事情还很多,臣就不送了。”

  竺赫吃了饭,眼皮有些沉,别过脸打了个哈欠,又倒回草垫上。

  “你在关心我?”

  白璋笑了起来,眉眼弯弯,阴鸷的面容染上些许单纯。

  “不,我在威胁你。”竺赫翻了个身,语气慵懒:“你虽然登上了帝位,但手中没有兵权吧?白玥虽为女子,但背靠柳氏,和亲在即,你觉得她会不会狗急跳墙?”

  “你想说什么?”

  “放我回北境,汾安五万兵马,供你派遣。”

  “汾安?想不到王爷竟然会在此驻军。”

  “本王在何处驻军不重要,重要的是,汾安距沅州不过百米,拿下柳家掌控的北营,白玥便再不能与陛下抗衡。”竺赫单手托腮,“陛下,做个交易吗?”

  “不做。”

  白璋摇摇头,干脆利落地拒绝。

  竺赫一噎,咬了咬唇,没再开口。

  “你也无需用北境威胁我,胡汗被你所杀,哈查继承大汗的位置,不日便会派人入上京议和。”

  “你怎么知道……”竺赫大惊失色:“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

  “是。”白璋点点头,心情大好地分享了自己的计划:“胡汗与上京合作多年,近些年却变得十分不听话,我秘密召他入京,同时将消息透露给你。”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

  白璋勾唇笑笑,“为了早日结束战事,你定然会走这条捷径。”

  被猜中了,竺赫暗骂白璋下流。

  他的确是追着胡汗来的上京,本来计划在半路便把他解决,奈何胡汗身边跟了不少高手,又数次用假象迷惑他,导致他不得不在胡汗入京后才能找机会对他下手。

  “哈查是你的人?”

  “算不上,我们只是合作而已。”

  “你下一步打算干什么?联合哈查进攻北境,还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北境兵权,反打哈查,牵制柳家?”

  “我想要,你给吗?”

  白璋不答反问,深邃的眼眸注视着竺赫。

  “不会。”

  意料之中的回答,白璋并不感到生气。

  “如果……是白璟要北境兵权呢?你会给吗?”

  “会。”竺赫干脆地道:“如果是从前的璟哥哥,我连命都可以给他。”

  “你对白璟……”

  “这无关爱情。”竺赫冷着脸打断他的话道:“璟哥哥若继位,定会成为一代明君,北境势大,于社稷不利,我自会在驱逐胡人后交出兵权,还大胤百姓一个真正一统的天下。”

  “你就这么坚信,他不会杀了你?”

  “牺牲我一人能换天下太平。”竺赫笑了笑,“我很愿意。”

  “可惜,白璟死了。”白璋对他的话感到有些意外,挑挑眉:“你就不好奇他是怎么死的吗?”

  “人固有一死……”

  “他是被蔚隅所杀。”

  “什么?”

  竺赫脸上闪过震惊,又变得迷茫,白璋眼里划过一抹得意。

  “白璟之死,有蔚隅的手笔,还有你的帮助。”

  白璋说出了真相。

  白璟身边高手众多,送去的药以各种途径被拦了下来,一时没有进展,蔚隅灵机一动,借了竺赫的名义,将更改后的药送进了太子府,白璟未疑有他,服下了药。

  而太子妃的香囊,也是借着竺赫的名义悄悄送的。

  白璟对竺赫无条件的信任,成了杀死自己的最利的刀。

  竺赫先是震惊,再是不解,很快又露出释然的表情。

  “你不生气吗?”

  白璋对他的表现有些失望,同时也很疑惑。

  为什么不生气呢?蔚隅害死了他最亲的哥哥,为什么他不生气呢?

  “生气?我为何要生气?生谁的气?阿隅的吗?”竺赫笑着摇头,“如陛下所言,璟哥哥的死,与我有关。”

  “阿隅是凶手,我是帮凶,我有什么资格恨他,又站在什么立场去指责他?”

  白璋一哂,不甘心地道:“他接近你是为了报仇,他对你好,不过是为了你的权势。”

  “那又如何?”竺赫偏过头,眼中一片坦然:“他以男子之身嫁于我,本就遭受非议,受了极大委屈,且失了家族庇佑,若连我都不能成他的依靠,他该如何在这世道谋生呢?”

  “比起一无所求,我更宁愿他志存高远,比起天真单纯,我更宁愿他工于心计。”

  蔚隅不是任何人养在花园里的花,也不该成为被剪掉翅膀的金丝雀,他有计谋有才华有能力,值得更广阔的天,更深远的海。

  蔚隅,蔚隅,怎么能只安居一隅呢?

  “原来,你竟是这样想的。”白璋闭上眼睛,很快又睁开,眼里多了几分痴狂,“没想到你竟爱他至此,真让人嫉妒。”

  让人嫉妒得发狂!同是在泥淖里挣扎的人,凭什么蔚隅能得到太阳,他却只能像阴沟里老鼠,躲在暗不见天日的地方窥伺着他们的幸福?

  既然得不到,那就毁掉好了!他得不到的,蔚隅也别想得到。

  可就这么杀了他,太单调了,只让蔚隅疼一段时间,怎么够呢?

  一只粉色的小虫从袖口飞出,先是停在白璋的脸上,随后在竺赫震惊的目光中,消失在白璋的口中。

  与此同时,心口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心脏像被无数只蚂蚁撕咬,又像被一只大掌紧紧攥在手中。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又痛又痒的感觉从心脏蔓延到四肢,手脚逐渐麻木,竺赫有些慌了神,从怀中掏出解毒药丸,刚打开,就被白璋打落在地。

  “这是情人蛊,西南巫族惩治感情不专一之人的手段,解毒丹药是没用的。”

  白璋捏起竺赫的下巴,指腹摩挲着他颤抖的唇角,十分耐心地解释道:“服下情人蛊的两人,生生世世都只能爱着对方,一旦有人变心,蛊毒便会发作。”

  “你越想着蔚隅,蛊毒便会越深,你越爱他,疼痛便会越剧烈。”

  “卑鄙……嗯……”

  竺赫咬着唇,运起内功想要逼出蛊虫,却被白璋扼住命脉。

  “与其想着如何逼出蛊毒,不如多想想我。”

  白璋垂下头去亲竺赫,被他侧脸避开,吻落在了唇角。

  “想你?呵。”竺赫冷笑着,用尽力气推开白璋,“想如何……杀了你?”

  或许是蛊虫感受到他的杀意,疼痛瞬间翻倍,竺赫忍不住闷哼一声,又快速咬着唇,将呻吟憋回去。

  “情人蛊相伴而生,杀了我,你也活不了。”白璋哈哈大笑,眼神狠厉,嗜血又疯狂:“忘了告诉你,中蛊之人会慢慢忘记所爱,爱念越深,忘的越快。”

  “换言之,用不了多久,你的脑子里,便只剩下我了。”

  情人蛊除了能让人疼痛,更会影响记忆,将所有蛊主以外之人的脸换成蛊主,也就是说,一段时间过后,竺赫记忆中关于蔚隅的点点滴滴,全都会被替换成白璋,蔚隅会从竺赫的记忆中彻底消失。

  细密的汗珠从发丝间渗出,在额头和鬓角聚集,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

  竺赫疼得浑身都在抖,无力地靠在墙上,唇瓣被咬的红肿充血,胸膛剧烈起伏着,散乱的衣襟下,偾张的肌肉若隐若现。

  “你,无耻……我……不可能……忘记阿隅……”

  被推倒在地白璋舔了舔唇角,站起身,跨坐在竺赫身上,掰过他的脸,钳住他的下颚,低头吻在竺赫唇上。

  竺赫瞪大眼睛,双眼充血,麻木的手臂慢慢握成拳。

  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白璋贪婪地吮吸着,猝不及防被砸了一拳,脸歪到一边,唇角也溢出血丝。

  “滚开!恶心……”

  竺赫用尽力气推开身上的人,捏起衣摆装饰用的银片抵在脖子上,锋利的银片没有片刻犹豫划过脖颈,鲜血顺着指缝涌出。

  “你疯了!”

  白璋上前抓住竺赫的手腕,阻止他进一步加深伤口,竺赫却像疯了似的,眼神决绝,压着手上的银片越陷越深。

  “士……可杀,不可……辱……”

  “疯子!”

  白璋抬手将人打晕,抢下银片,唤出两名暗卫,用最快的速度将人带到了太医署。

  竺赫抱着必死的决心,下手自然不轻,只差几寸便能割破喉咙,新上任的院判看得心惊胆战,用尽毕生所学,才把命保住。

  白璋将人带回宫殿中,在榻边枯坐。

  “你宁愿死,也不愿意接受我?”

  榻上的人翻了个身,用行动表达态度。

  “竺赫,你好狠的心。”

  榻上的人不语,闭着眼睛装死。

  “你后悔吗?”

  白璋垂下眼眸,怔怔地看着手中染血的锦帕。

  “无悔。”装死的竺赫终于开了口,嗓音低沉沙哑:“无论是那个拥抱,还是那件斗篷,亦或是那句话,我都无悔。”

  若时光倒流,他还是会为那个单薄的身影送去一点温暖,还是会脱下斗篷给他,还是会抱住他,赞扬他。

  因为,他想帮助的,只是那个在雪中孤单的少年而已,即便换个人,他也会伸出援手,这是他的道德使然,无关其他情感。

  “你连骗骗我也不愿意吗?或许你说些软话……”

  “即便我服软,你也不会轻易放过我,不是吗?”竺赫终于转过了头,看着白璋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值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