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末路的撒旦与遥望的太阳-《万神皆终》

  米加勒无奈地低垂着头,几缕散落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眸。

  “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愿让自己的这副模样……被世人所见到……”

  随着米加勒的话音落下,一股至暗的堕落之力便自其胸口轰然爆发!

  他的身躯开始缓缓漂浮离地,肌肉和血管正以极快的速度膨胀扭曲!

  “断剑重铸之日,晨星归来之时!我的朋友,纵然前路迷茫,纵然天各一方,纵然我的身躯破碎,血骨凝霜,也无法阻挡我……向你寻找奔赴的回响!!!”

  刹那间,坠月倾翻,蚀日凌川,圣邪逆转,绝天晦寰!

  仅仅片刻,他又坍缩化身为了一个直径数十米的圆形肉球。

  其表面的血肉蠕动间,随即“嗤啦”一声,裂开了一条条森然起伏的缝隙!

  下一秒,就在这些裂隙之中,又忽然生长出了无数的嘴巴和眼瞳!

  密密麻麻的眼睛正疯狂转动,数以万计的嘴巴不断开合着,发出一阵阵低沉而粘腻的嘶鸣!

  如此恐怖又荒诞的模样,没有神明会将他与之前那位象征无暇圣洁的天使长联系到一起。

  ……

  云隐天宫内,伏羲正盘膝而坐。

  他沉默着,指尖轻叩。

  随即,在将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之上后,他的目光透过玄光镜,凝视着远方的擂台上空。

  那里,云雾缭绕,翻腾不息,时空的纹理在此交错成无数个复杂的结点。

  那正是他没有看到的未来,即便是在天界神域之内,也从未有哪位神明,曾窥探过独属于米加勒的秘密。

  ……

  自从撒旦死后,其遗留的黑气悄然渗入了米加勒的体内,使他的信仰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他开始思考,为什么一定要坚守在最危险的边境?

  他开始怀疑,那些被保护的众生,是否真的值得他的牺牲?

  他开始倦怠,开始不甘,开始前所未有的厌恶起那些伪善的神明,也开始前所未有的厌恶起如此虔诚的自己。

  他来到路西法曾经倚靠的树下,只身独处。

  心情就像在滂沱大雨的傍晚,站在一条大河的河口,久久观望着河水滔滔流入大海,前赴后继地撞入那片深不见底的汪洋。

  直到那天,米加勒真的提起了“天罪神伐”,准备迈入“天界议会”讨要说法的那一刻,最后一丝残存的清明才让他恍然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于是乎,他决定依靠自己的理智与执念,将那团黑气封印在了自己生命的尽头。

  然而,等到那股力量真正融入他的灵魂时,一股无比熟悉的感觉瞬间包裹了米加勒。

  他也在那一刻,发现自己终于找到了路西法。

  与此同时,米加勒也是第一次,认真的去感受起了那缕缠绕灵魂的黑气。

  那不是所谓的诅咒,而是贪婪、是愤怒、是嫉妒,是最为普通,最司空见惯,埋藏在内心深处最无法避免的一部分。

  其名——“人性”!

  原来,能让路西法离开的,能带来所谓堕落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恶毒的诱惑,而是与生俱来的黑暗。

  ……

  此时此刻,天穹之上,高悬的巨大肉球所散发出的圣洁金光中,正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黑气。

  随着那一道封印的解开,便代表着米加勒的生命亦将走向终焉。

  这是他的信仰,是他的执念,也是他作为天使长以来,从没有被人所见过的最为真实的自己。

  其名——“本我之躯·末路的撒旦”!

  忽然,一道声音自肉球深处炸响。

  “众神有所不能,而我……无所不能!!!迎接……这最终的审判吧!!!”

  随着话音落下,金色的“天罪神伐”凭空漂浮在了米加勒的面前。

  只一个瞬间,它就骤然分化成了无数的利刃,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片天空!

  刺目的锋芒将斗技场映照得一片惨白,就连空气都在剑尖的威压下发出阵阵哀鸣!

  那是丧钟敲响的前奏,其名——“天启·达摩克利斯”!

  “啧……”

  擂台上的云中君眉头皱紧,他再次隐匿了身形,消散于原地。

  可当他出现在肉球旁边的那一刻,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动攻击,只见一道凭空出现的金色剑芒,便直接洞穿了自己的腹部!

  “嘶……”

  下一秒,剧痛袭来,云中君的身形微晃,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没完了是吧?我真的不想再打了,就让我们……快点结束吧!”

  云中君的周身骤然泛起层层涟漪,身影在其中迅速模糊。

  顷刻间,“烟渚水月”便虚化了他所受创的现实。

  云中君一次次地隐去身形,又一次次地出现在肉球旁边。

  但无论他出现在哪里,始终会有一道剑芒贯穿他的身体。

  肉球上密布的无数眼瞳,赋予了米加勒毫无死角的全知视野。

  在瞳孔闭合闪烁间,甚至能隐约预见到某些未来的片段。

  尽管米加勒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将云中君的每一次闪身都牢牢压制。

  但他的眼中却寻不见一丝喜悦的辉光,反而是溢出了浓郁的不舍与哀伤。

  “丑陋嘛?!肮脏嘛?!嘿嘿……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但这,才是我真正的样子啊……”

  米加勒低声说着,每一个字都仿佛充满了自嘲。

  “自欺没有任何意义……我,会履行身为神明的责任!终有一日,不朽的荣光将普照诸天神域!!!而我,将带着这最后的‘恶’……一同腐朽!!!”

  随着米加勒的话音落下,天空中所有的剑刃都在此刻齐刷刷地指向了对手。

  而下方的云中君却是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轻声呢喃着:“呵呵,是啊,你们说得对……自欺者的幸福……虚伪又荒谬……”

  紧接着,他的头颅缓缓抬起,毫不畏惧地看向空中那无数剑刃寒光。

  “不过,春风如有意,何不买华年!离别不是终点,而是一个周而复始的循环,季节翩跹,岁月轮换,总有新的故事……值得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