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瞒天过海,逃出生天-《东北惊奇手札》

  周遭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对黑暗,只有身后那“黑妈妈”不甘的、裹挟着浓郁阴煞之气的嘶吼隐隐传来,如同跗骨之蛆,催逼着他们亡命向前。陈岁安几乎是凭借着堪舆术士对地脉气流那一点微弱的感知,以及求生的本能,手脚并用地在狭窄崎岖的岩缝中爬行。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石屑和尘埃的味道。

  突然,前方不再是坚实的岩壁,一道狭窄的、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缝隙映入眼帘。更重要的是,那缝隙之中,竟隐隐透出一种不同于墓穴幽火的、略显朦胧的白光!

  “有光!前面有出口!” 陈岁安的声音因激动而沙哑,他回头低吼,催促着身后的马金刀。

  马金刀闻言,精神一振,背着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李建军,奋力向前挪动。两人先后艰难地挤过那道狭窄的缝隙,身体擦过粗糙的岩石,留下道道血痕。刚一钻出,还来不及喘息,一股潮湿、阴冷、带着浓重土腥味和水汽的空气便扑面而来,与墓穴中那陈腐死寂的气息截然不同。

  他们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稍显开阔的洞穴之中,但规模远不如之前的地下宫殿。陈岁安立刻蹲下身,抓起一把地上的泥土,指尖捻动。那土色发乌,触手冰凉湿滑,明显是长期被水浸过的痕迹。他抬头环顾四周岩壁,也能看到清晰的水线侵蚀留下的斑驳印记。

  “遮龙山多暗河,”陈岁安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快速分析道,“看这土色和水线,这里曾经,或者现在,仍然有地下水流经。或许,真有水脉能通到山外!” 这是绝境中闪现的一丝希望之光。

  “是暗河!” 马金刀狂喜地低吼一声,他侧耳倾听,果然能听到从那洞穴更深处传来隐隐约约的流水声。那声音在此刻听来,无异于仙乐!

  两人循着水声,小心翼翼地向洞穴深处摸索。地势逐渐走低,水声也越来越清晰、响亮。转过一个弯,一条汹涌奔腾的地下河赫然出现在眼前!河水在黑暗中泛着惨白的水光,不知源头,不知尽头,只是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咆哮着冲向未知的黑暗。河水散发出刺骨的寒意,卷挟着腐殖质、水藻和某种矿物质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让人闻之欲呕。

  希望就在眼前,但危险也同样巨大。这暗河水流湍急,水温极低,且完全未知。但回头路已是死路一条。

  马金刀没有任何犹豫,他将背上的李建军又往上托了托,用随身携带的绳索将他与自己牢牢捆紧,确保在激流中不会失散。他看向陈岁安,眼神坚定:“走水路!”

  陈岁安重重点头,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上前一步,拽着马金刀的胳膊,给他一个支撑点。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绝。

  “下!”

  扑通!扑通!

  两人几乎是同时跃入了冰冷刺骨的河水中。刹那间,极致的寒意如同无数根钢针,瞬间刺透了衣物,直扎骨髓。血液仿佛都要凝固,肌肉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强大的水流立刻裹挟住了他们,像玩弄树叶一般,将他们抛起、按下,身不由己地向着下游冲去。

  马金刀凭借着过人的体魄和意志力,死死稳住身形,确保背上的李建军头部能尽量露出水面。陈岁安则一手紧紧抓住马金刀,另一只手拼命划水,试图在湍流中保持平衡,同时还要努力辨认方向,警惕水下可能存在的暗礁。

  水流越来越急,河道时宽时窄,耳边只剩下震耳欲聋的水流轰鸣声。冰冷的河水不断呛入口鼻,带来窒息般的痛苦。就在两人体力即将耗尽,意识都开始因寒冷和缺氧而模糊之际,陈岁安被水流冲得撞上了一个硬物。

  他闷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抓去,触手竟是木质的腐朽感!

  “船!这里有条船!” 陈岁安用尽力气大喊。

  马金刀闻声望去,只见在河道一侧相对平缓的漩涡处,歪斜地卡着一条不知道哪个年代遗弃的老旧木船。船体大半已经腐朽,长满了黑绿色的水藻和滑腻的苔藓,船桨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破烂船壳,仿佛一个被遗忘在此处的幽灵。

  但这已是救命的稻草!

  两人奋力向破船游去,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狼狈不堪地爬上了那摇摇欲坠的船体。破船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但总算暂时提供了些许浮力和喘息之机。

  他们甚至来不及调整姿势,更加汹涌的暗流便裹挟着这条破船,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冲进一段异常狭窄的水道!两侧的岩壁几乎擦着船舷飞掠而过,速度快得令人心惊胆战。

  而前方,那一直持续的水流轰鸣声,陡然变得震耳欲聋,如同千军万马在奔腾咆哮!

  “不好!前面是——” 陈岁安的话音未落。

  破船已被激流推出了狭窄的水道,瞬间失去了所有依托,猛地向下坠落!

  是瀑布!一条隐藏在遮龙山腹地,奔流向外的地下瀑布!

  失重感瞬间攫住了他们,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震耳欲聋的水瀑轰鸣。破旧的木船在空中便几乎解体,三人如同石块般随着万吨水流,直坠而下!

  “轰——!!”

  巨大的冲击力几乎将人震晕。陈岁安和马金刀死死憋住一口气,在翻腾的白沫和狂暴的水流中拼命挣扎。冰冷的河水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肺部的空气几乎被挤空。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短短一瞬,他们终于感觉到水流变得平缓,脚下触碰到了坚实的河床。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们,拖着昏迷的李建军,奋力划动四肢,拼命向水面之上浮去。

  “哗啦——!”

  三颗脑袋先后冲破水面,贪婪地、大口地呼吸着久违的、带着草木清香和自由气息的空气!刺眼的阳光透过水汽,洒在脸上,带来灼热的温暖感。

  他们游上岸,瘫倒在铺满鹅卵石的河滩上,浑身湿透,精疲力尽,如同三具被海浪抛上岸的浮尸。劫后余生的恍惚感笼罩着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从那个地狱般的古墓中逃了出来。

  陈岁安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呛入的河水,挣扎着坐起身。他首先检查了一下李建军的状况,依旧昏迷,但胸口尚有微弱起伏。他必须尽快求救!

  就在他试图拧干湿透的衣服时,手指无意中碰到了李建军那件破烂外套的口袋,里面有一个硬物。他摸索着掏出来,赫然是一把制式的信号枪!虽然被水浸泡过,但密封性似乎尚可。这或许是李建军作为侦察兵,进山搜查时为以防万一而准备的,没想到在此刻成了救命的关键!

  陈岁安心中涌起狂喜,他挣扎着站起身,仰头看向湛蓝的天空。他按照最基本的操作,将信号弹填入枪膛,高高举起,对着天空,扣动了扳机!

  “咻——嘭!”

  一颗鲜艳的红色信号弹拖着耀眼的尾焰,划破长空,在蓝天白云间炸开一朵醒目的红色烟云。

  接下来的等待,短暂而又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陈岁安和马金刀紧紧盯着天空和四周的山林。

  没多久,就在两人几乎要再次陷入绝望时,天空中传来了由远及近的、熟悉的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紧接着,下方的林海中,也出现了身穿军装、动作迅捷的搜救人员的身影!

  “在这里!我们在这里!” 马金刀用尽最后的力气,挥舞着手臂,嘶声呐喊。

  部队的救援队来了。

  当救援人员迅速靠近,专业的军医开始对李建军进行紧急救治,并将虚弱的陈岁安和马金刀搀扶起来时,他们才真正意识到——他们,逃出生天了。

  回头望去,遮龙山依旧巍峨耸立,云雾缭绕,沉默地隐藏着其下吞噬生命的秘密和未散的怨魂。“黑妈妈”的阴影,李建军能否苏醒的悬念,以及这片土地上尚未完全解决的诡异,都如同沉重的枷锁,将成为他们余生中,无法磨灭的梦魇与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