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暗流汹涌-《锦衣异世录之铁血锦衣卫》

  子时三刻,北镇抚司的重檐在夜色中如同一只蛰伏的巨兽。沈炼独坐值房,指尖正划过一卷《洗冤集录》的残页,窗外的梆子声刚刚响过三巡。忽然,一阵极轻的叩门声如急雨般响起—是三长两短,赵小刀专用的暗号。

  门开处,一股血腥气混着夜露的寒意扑面而来。赵小刀浑身湿透,左袖撕裂,脸颊有一道血痕,眼神却亮得骇人。他反手闩上门,从怀中掏出一块沾血的桑皮纸,上面拓着那个诡异的船舵符号。

  阿福死了。 赵小刀声音沙哑,我们在暗巷找到他时,血还是温的。杀手的手法…是军中的透骨针

  沈炼接过血图的手纹丝不动,但案几上的烛火忽然爆了个灯花,在他瞳孔里投下跳跃的影子。他注意到赵小刀袖口的破损边缘整齐—是被快刀所划,而非打斗所致的撕裂。这意味着灭口者并非普通江湖人,而是训练有素的职业杀手。

  说说现场。 沈炼的声音平静得如同结冰的湖面。他起身从暗格取出一瓶金疮药,示意赵小刀坐下。这个动作让紧绷的气氛稍缓,却让接下来的对话更显凝重。

  赵小刀喘息着描述:阿福的伤口在背后第三肋间,精准避开肋骨直刺心脏;钱袋散落方式刻意,但碎银排列呈北斗七星状—这是专业杀手组织留记号的习惯。最蹊跷的是,他们撤离时发现巷口有两个更夫昏迷,后颈有细如牛毛的毒针。

  对方在示威。 沈炼用银钳夹出赵小刀臂上的毒刺,刺尖泛着蓝光,连环设局,既要灭口,也要警告靠近真相的人。 他忽然压低声音:你回来时,可曾留意司内夜哨的布防?

  赵小刀瞳孔一缩:戌时三刻的哨岗换成了郑坤的外甥,西侧角楼本该当值的老人称病告假了。 烛火噼啪声中,两人都意识到,这场杀戮的余波,已悄然漫入北镇抚司的高墙。

  次日辰时,镇抚司的晨鼓尚未敲响,郑坤的亲随已候在值房外。总旗大人,镇抚使有请。 来人皮笑肉不笑,眼角余光扫过赵小刀昨夜站过的位置,地砖上还留着未干的水渍。

  郑坤的值房里熏着昂贵的龙涎香,他正在把玩一尊和田玉貔貅。见沈炼进来,他随手推过一盏雨前龙井,青瓷杯底与紫檀案几相触,发出清脆一响。

  康陵案的折子,陛下昨日又过问了。 郑坤吹开茶沫,语气温和得像在话家常,听说你手下的人,昨夜在城南忙到三更天? 他忽然用貔貅点点沈炼的肩章。

  沈炼垂目看着茶汤中沉浮的叶芽。郑坤的话像裹着丝绒的匕首—表面关切,实则句句暗藏机锋。他提及,显然已掌握赵小刀的行踪;而的警告,更是直指他绕过正常程序调查的行为。

  卑职正在梳理漕运档案,发现些蹊跷。 沈炼突然转开话题,从袖中抽出一卷旧档,三年前那批失踪的火铳,报损文书是经您批红的。 他展开一卷泛黄的册页,指尖点在某处朱批上—那是郑坤的笔迹,批准销毁一批的兵器,但附带的工匠验状却不翼而飞。

  郑坤抚玉的手微微一滞,香炉里突然爆起一串火星。他放下貔貅大笑:好个沈维岳!查案查到老子头上了! 笑声戛然而止时,目光已冷如寒铁:但你要记住—这北镇抚司的井再深,也淹不死熟悉水性的人。

  返回值房的路上,沈炼注意到廊下多了两个生面孔的力士。其中一人腰间的铜牌挂反了—这是锦衣卫暗探接头时的信号。对手的监视,已经不再掩饰。

  未时召开的案情会,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雨前的闷热。张猛一把摔开卷宗,刀疤纵横的脸因愤怒而扭曲:又死一个!这半月折了三个弟兄,连凶手衣角都没摸到! 他指着墙上标注牺牲者的地图,红点已连成诡异的三角,要我说,直接拿下‘玲珑阁’的掌柜,十八套大刑伺候,不信敲不开他的嘴!

  角落里记录的文弱书生突然插话:张总旗可知‘玲珑阁’昨日新挂的匾额是谁题的?是武英殿大学士刘一燮。 满室哗然中,他扶了扶眼镜:三日前,刘阁老刚收‘玲珑阁’东家为义子。

  一直沉默的老仵作忽然咳嗽着开口:阿福尸首领回来了…验尸格目写着‘劫杀’。但老夫偷查了伤口—凶器是军器监特制的三棱刺,只有五品以上武官才配。 他浑浊的眼里闪着泪光,二十三年前,我儿子在辽东…就是被这种刺刀捅穿的。

  沈炼默然打开一个铁匣。里面是三块沾血的身份牌,属于近期牺牲的暗探。他取出一块摩挲着,突然狠狠砸向地面—铜牌与青砖相撞的巨响让所有人一震。

  看看这个! 他展开阿福临终前画的血符号拓片,这学徒临死还想着报信!你们呢?吵着硬拼或等死? 他目光扫过一张张脸:对手越要逼我们乱,越要沉住气。从今日起,所有外勤改双岗暗哨,通行令每日一换。

  他最后看向张猛:你要的硬仗在后面—先去查清军器监近年三棱刺的流向。 刀疤脸怔了怔,郑重抱拳领命。裂开的士气,在这一刻被悄然黏合。

  亥时的更鼓响起时,沈炼独自登上北镇抚司的钟楼。京城夜景在脚下铺开,万家灯火中,玲珑阁所在的方向却漆黑一片,如同棋盘上吞子的黑洞。

  他从怀中取出三样东西摆在雉堞上:血符号拓片、郑坤批过的旧档抄本、还有半截焦黑的箭杆—这是去年查盐案时遇伏的证物,当时也出现过类似的船舵标记。

  夜风掀起纸页,那些散落的线索突然在脑中碰撞出火花:军器监的武器、漕帮的运输网、勋贵题字的店铺…仿佛看到一条暗河,从军营流到朝堂,最终汇入皇陵。

  他疾步返回值房,用密写药水在《论语》扉页上疾书。给赵小刀的指令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表面上继续查漕运,实则让手下扮作收夜香的更夫,监视玲珑阁每日运出的垃圾;给苏芷晴的请求是破译符号与官矿标记的关联;甚至给告老多年的前任镇抚使去了密信—那位大人门下,正有位学生在军器监任要职。

  最险的一步棋落在子时。沈炼亲自拜访了郑坤的死对头—掌管档案库的柳佥事。两人在茶烟缭绕中下了一盘棋,沈炼故意让车马炮三子,却在终局时用卒子逼宫。柳公可知,‘玲珑阁’的账本里记着某位大人收的东珠? 他落下一枚黑卒,正巧,去年倭寇案缴获的东珠…似乎少了一匣。

  柳佥事的白眉剧烈抖动起来。次日清晨,沈炼案头多了一份密档—记录着郑坤妻弟与玲珑阁的银钱往来。风暴中的攻守,在这一刻悄然易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