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消失的方向-《系统喊我收情绪,却来了个唠嗑的》

  腊日过后,春寒渐消,范喜良和孟姜的日子过得像檐下的暖阳,温吞又安稳。

  两家合了院,孟姜把范喜良的书舍拾掇得更齐整了.案上摆了她新缝的笔帘,窗台上添了盆野兰,范喜良则在院里搭了个葡萄架,说等夏天结了果,让她坐在架下描花。

  他照旧去村头旧庙教书,每日回来,孟姜总在院门口等他,手里端着碗热汤。

  有时是粟米羹,有时是菜粥,偶尔有块麦饼,也是留给他的。

  他教她写字,她教他种菜,夜里两人坐在灯前,他抄书,她缝衣,烛火映着两个影子,连沉默都透着暖。

  只是安稳里,总藏着根刺。

  亭长每月都要上门来,说是“查户籍”,实则眼睛总在范喜良身上打转。

  秦朝律法严,户籍由县府掌管,“闾左”之民每季度都要报备,范喜良的伪造户籍虽做得细,却经不起细查。

  “范先生这几日没去镇上?”

  亭长叼着草棍,斜倚在门框上,目光扫过院里的葡萄架。

  “教孩童念书,没敢耽搁。”

  范喜良攥着手里的竹简,指尖发白。

  “也是。”

  亭长笑了笑,忽然话锋一转。

  “前几日县里来文书,说长城那边缺民夫,要再征一批。范先生是外乡来的,可得盯紧些,别让人把你误报了。”

  孟姜端着汤从灶间出来,笑着接话。

  “亭长放心,我家先生是教书的,哪懂修长城的活?再说他身子弱,去了也是添麻烦。”

  她把汤碗往亭长面前递了递。

  “刚炖的菜粥,亭长尝尝?”

  亭长没接,摆了摆手。

  “不了。”又瞥了范喜良一眼,才慢悠悠地走了。

  等人走远了,范喜良才松了口气,额角的汗滴在竹简上。

  “他定是起疑了。”

  他声音发颤。

  “别慌。”

  孟姜替他擦汗,指尖温软。

  “他没证据,不敢怎样。”

  可这根刺终究扎在心里。

  春桃总在村口晃,见了孟姜就翻白眼,有时还故意喊。

  “有些人啊,男人来路不明,还敢安稳过日子,不怕哪天被官差抓走?”

  孟姜只当没听见,可夜里总能听见范喜良翻身的动静。

  他总做噩梦,梦见长城的监工鞭子,梦见兵卒的铁链,每次惊醒都攥着她的手,哑着嗓子说。

  “阿姜,若我被抓走了,你别等我。”

  她每次都堵他的嘴:“胡说什么,有我在呢。”

  安稳日子过了近一年,秋分时,出事了。

  那天范喜良正在庙里教孩童念《秦律》,忽然听见村口传来马蹄声。

  不是平日巡逻的兵卒,是县里来的官差,带着铁链,气势汹汹。

  他心里“咯噔”一下,刚想让孩童们散开,官差已经冲进了庙。

  “谁是范喜良?”

  领头的官差举着文书,声音像冰。

  范喜良攥着竹笔,站了出来。

  “我是。”

  “有人举报你是逃役者,奉县尉令,带你回县府核查。”

  官差说着就掏出铁链。

  “你们凭什么抓人。”

  孟姜提着食盒赶来,正好撞见这幕,她冲过去挡在范喜良面前。

  “我家先生是教书的,户籍齐全,你们别听人瞎说!”

  “户籍?”

  官差冷笑一声。

  “他那户籍是伪造的,三年前长城工地逃了个民夫,就叫范喜良,不是他是谁?”

  孟姜回头看范喜良,他脸色煞白,却点了点头。他终究没瞒住。

  “阿姜,别拦着。”

  范喜良轻轻推开她,声音哑得像破锣。

  “我跟他们走。”

  “不行。”孟姜抓住他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们会打死你的。”

  “不会的。”

  他替她擦眼泪,指尖抖得厉害。

  “你在家等我,把葡萄架看好了,等我回来吃葡萄。”

  官差不耐烦了,一把扯开两人的手,铁链“哗啦”锁在范喜良手腕上。

  “走!”

  范喜良被拖着往外走,还回头看她,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孟姜追着跑,被官差推了个趔趄,摔在地上。食盒里的麦饼滚出来,沾了满地黄土。

  孩童们吓得哭了,虎子抱着孟姜的腿喊。

  “师母,别让他们把先生抓走。”

  官差带着范喜良走了,村里炸开了锅。

  春桃站在村口拍手笑。

  “我就说他来路不明,果然是逃役的,孟寡妇,你男人被抓走了,你也别想安稳了。”

  王婆子也跟着嚼舌根。

  “早知道有这一天!克死了男人又勾个逃犯,真是丧门星。”

  “听说逃役要判重刑,要么去修长城,要么去挖驰道,都是有去无回的。”

  “孟姜这下成笑话了,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找个逃犯。”

  冷嘲热讽像冰雹似的砸过来,孟姜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没哭,也没骂,只是死死盯着范喜良消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