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兵临宫阙,龙旗暗涌-《龙椅之上,成就千古一帝》

  王庭的核心区域,战斗已进入了最惨烈、最决绝的阶段。曾经象征着北狄至高权力与荣耀的宫殿群,此刻如同暴风雨中最后的孤岛,被层层叠叠的北狄大军围得水泄不通。原本华美的宫墙之上,布满了刀劈斧凿的痕迹和干涸发黑的血迹,灰狼部的士兵依托着墙垛和宫殿本身的结构,进行着最后的、绝望的抵抗。

  颉利单于骑乘在雄骏的战马上,位于进攻大军的最前方。他金色的狼头铠在混战的烟尘中依旧醒目,只是上面沾染了大量的血污和尘土,平添了几分肃杀与狰狞。他手中的长枪枪缨早已被鲜血浸透凝固,变成暗红色。

  从城门到宫殿,这短短数里的路程,他的大军是用尸骨铺就的。灰狼部的抵抗顽强到了极点,他们利用每一条廊道、每一座殿宇、甚至每一处假山园林进行狙击,各种埋伏、陷阱、冷箭层出不穷。北狄大军虽然凭借着绝对的兵力优势,以碾压的姿态一步步推进,但每一步都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伤亡。各部族的精锐勇士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倒下,尸体堆积在通往宫殿的御道和广场上,几乎堵塞了道路。

  但无论如何,他们最终还是兵临宫阙之下!几路扫荡、推进的大军,金狼部、沙狐部、玄豹部的主力,此刻已基本肃清了外围的抵抗,如同数条汇合的钢铁洪流,最终集结在了宫殿正门前那片最为宽阔的广场上。旌旗招展,刀枪如林,虽然将士们脸上都带着疲惫和尚未散去的杀气,但更多的是一种即将完成复仇、夺回权力中心的狂热。

  颉利单于环视着周围汇聚过来的麾下精锐,看着额尔德木图、伊勒德、阿古达木等族长虽然带伤却依旧战意高昂的脸庞,心中那股因巨大伤亡而产生的阴郁稍稍驱散。他重新将目光投向近在咫尺的宫殿正门,那座高大、厚重、此刻却紧闭着的宫门,仿佛是他失去权柄的象征。他紧紧攥住了手中的长枪,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单于,各部已基本到位,只剩下小股残敌在负隅顽抗,很快就能肃清。”额尔德木图上前禀报,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

  颉利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宫殿高大的宫墙,上面影影绰绰,站满了严阵以待的灰狼部士兵,弓弦拉满,刀光闪烁。他嘴角勾起一抹轻蔑而冰冷的弧度:“困兽之斗,垂死挣扎而已。”

  然而,在他志得意满、准备下达最后总攻命令的内心深处,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疑虑,如同水底的暗流,悄然涌动。

  凌云部……腾格尔和他的凌云部轻骑,此刻在哪里?

  按照原定计划,凌云部通过那条隐秘小道绕至王庭后方,制造混乱,牵制守军,为正面主力的强攻创造机会。先前王庭后方升起的烟柱和隐约的喊杀声,确实起到了极大的作用,极大地动摇了守军的军心,为正面突破创造了有利条件。

  可是,自从大军攻入城内,与灰狼部陷入惨烈的巷战后,后方就再没有传来任何关于凌云部的确切消息。他们仿佛消失在了王庭复杂的建筑群深处。既没有按照最理想的预期,直接突袭并控制宫殿后方,与正面大军形成夹击;也没有在正面大军推进时,出现在预期的策应位置上。

  “或许……是遭遇了叛徒的拼死阻击吧。”颉利在心中为自己找了一个解释。毕竟,连他亲率的主力都打得如此艰难,损失惨重,腾格尔一支孤军深入敌后,面对的困难和危险只会更大。能够成功制造混乱,吸引部分守军注意力,其战略价值已经实现。如今大军已然兵临宫殿,胜负之势已定,凌云部能否如期出现,其实已经无关大局了。

  想到这里,颉利将那丝疑虑强行压下。现在不是分心的时候,必须一鼓作气,拿下这座宫殿,彻底粉碎灰狼部的反抗!

  他抬起头,望向宫殿宫墙最高处,那里似乎有几个将领模样的人正在指挥,他仿佛能感受到阿古拉那冷静而嘲弄的目光正穿透距离,落在自己身上。

  “传令!”颉利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响彻广场,“各部整顿队形,检查攻城器械!弓箭手向前,压制城头!只待本汗号令,便发起总攻!目标——宫殿正门!踏平此地,鸡犬不留!”

  “吼!踏平宫殿!鸡犬不留!”震天的咆哮声从数万北狄士兵口中发出,如同滚滚雷声,震撼着整个王庭核心。士兵们开始最后的战前准备,检查云梯、撞木,弓箭手方阵向前移动,锋利的箭簇对准了宫墙之上。

  胜利,似乎唾手可得。颉利单于仿佛已经看到自己重新踏入那座大殿,坐上那冰冷的狼头王座。

  ……

  然而,就在颉利单于和他麾下大军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这座孤立的宫殿,准备发起最后一击时,他们全然不知,一股足以决定整个北狄命运的毁灭性力量,已经如同悄无声息蔓延的阴影,逼近了王庭的外围。

  在距离王庭城墙数里之外,一片地势稍高的丘陵后方,一支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军队,正如同沉默的远古巨兽,静静地蛰伏着。

  军队纪律严明,肃杀无声。士兵们皆着玄色铁甲,手持制式兵刃,目光冷峻,军阵严整如山。一面面巨大的旗帜在微风中缓缓飘扬,旗帜之上,并非北狄各部所崇拜的狼、鹰、熊等图腾,而是以金线绣成的、张牙舞爪、威严神圣的五爪金龙!

  这是大晟的龙旗!是汉家王朝的象征!

  军队的最前方,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一匹通体雪白、神骏异常的战马。马背上,端坐着一人。

  此人身披金红色相间的精致战甲,甲胄之上雕刻着蟠龙云纹,在夕阳的余晖下流转着淡淡的光华。他并未戴头盔,墨玉般的长发以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面容俊朗如玉,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深邃的眼眸如同蕴藏着浩瀚星空,平静地遥望着远处那座喊杀声震天、烽烟四起的北狄王庭。

  他腰间悬挂着一柄样式古朴的长剑,剑鞘上同样饰有龙纹,虽未出鞘,却自然流露出一股睥睨天下、执掌生死的帝王威严。

  正是御驾亲征,率领大晟主力精锐,跨越千里,终于在此刻兵临城下的大晟皇帝——萧景琰!

  他静静地坐在马背上,仿佛眼前那决定无数人生死的惨烈战场,只是一局早已在他心中推演过无数次的棋局。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空间的距离,越过了混乱的厮杀,清晰地看到了王庭宫殿前那志得意满的颉利单于,看到了宫墙之上那仍在负隅顽抗的灰狼部守军,也看到了更深层、更隐秘的,那潜藏于血火与背叛之下的……最终结局。

  暗影卫副统领渊墨,如同他最忠诚的影子,静默地侍立在战马之侧,仿佛与周围的空气融为一体。

  萧景琰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那并非喜悦,而是一种洞悉一切、掌控全局的淡然。

  “时机……快要到了。”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够听见。那璀璨如星辰的眼眸中,倒映着远方王庭冲天的火光,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即将落定的……乾坤。

  ……

  视角转回那片遍布尸体与瓦砾的东部巷战废墟。

  博尔术和蒙哥背靠着一段残破的、沾满血污的墙壁,艰难地支撑着身体。博尔术脖颈上的伤口虽然经过了粗糙的包扎,依旧有血迹渗出,染红了绷带,他的脸色因失血而苍白,右肩的贯穿伤更是让他几乎无法抬起手臂。蒙哥的情况更为糟糕,右胸被贯穿,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剧痛和血沫,他半跪在地上,依靠着墙壁和博尔术的搀扶才没有倒下。

  他们的周围,数十名身着黑色劲装、面覆黑巾的暗影卫,如同没有生命的雕塑般,沉默地站立着,形成一个严密的包围圈。他们手中的兵刃低垂,并未指向两人,但那无形的压力,却比刀剑加身更令人窒息。

  云澈站在他们面前数步之外,同样倚着一柄插入地面的长剑支撑身体。他身上的银白铠甲已是千疮百孔,被鲜血染成了红褐色,右肩塌陷,左腿和腰间的伤口也经过了简单的处理,脸色同样苍白,气息不稳。但与博尔术和蒙哥眼中的愤怒、不甘与绝望不同,他的眼神显得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般的复杂情绪。

  短暂的沉默后,云澈缓缓开口,声音因伤势和疲惫而有些沙哑,却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二位身上的致命伤,以及我的伤,都做了最基础的包扎止血。这是……大晟皇帝陛下的安排。”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博尔术和蒙哥瞬间变得锐利和充满讥讽的眼神,继续平静地说道:“虽然,我几乎已经猜到了结果,但任务所迫,我仍需问一句……你们,可愿受降?”

  “呵……呵呵……”博尔术发出一串低沉而充满嘲弄的冷笑,牵动了脖颈的伤口,让他眉头紧皱,但他依旧强撑着,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云澈,你我相识多年,虽非同部,却也并肩作战过。你应该清楚我和蒙哥是什么样的人……草原的雄鹰,宁可折翅坠落悬崖,也绝不会钻进猎人的鸟笼,摇尾乞怜!宁死不降!”

  蒙哥虽然因剧痛而说不出话,但他用力地、坚定地点了点头,那双因失血而有些涣散的眼睛里,燃烧着与博尔术同源的、不屈的火焰。

  云澈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仿佛早已料到会是这个答案。他轻轻点了点头,道:“好。我明白了。”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牵动了体内的伤势,眉头微蹙,但很快又舒展开来。他看向两人,眼神变得有些悠远:“那么,依照我先前的承诺……战斗已经结束,虽然是以这种方式。二位,现在可以静下心来,听我讲讲……这一切背后的原因了吗?”

  博尔术和蒙哥听到这话,脸上瞬间涌起强烈的不甘与屈辱。败军之将,何足言勇?如今生死操于他人之手,还要听胜利者讲述背叛的“苦衷”,这无疑是另一种形式的折磨。但,他们败了,败得彻彻底底。两人合力,竟都不是云澈的对手,这残酷的现实,让他们连反驳的底气都显得苍白。

  博尔术死死咬着牙,鲜血从嘴角渗出,他最终颓然地闭上了眼睛,复又睁开,声音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沙哑:“我们……败了,就是败了。无话可说。你说吧……说完,也好了却我们一桩心事,然后……便可以送我们上路了。”他说完,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沉默如铁的暗影卫,意思不言而喻。

  蒙哥也艰难地抬起头,浑浊的目光盯着云澈,用尽力气挤出几个字:“为……什么……甘愿……背叛……北狄……投靠……汉人?!”

  云澈看着两位昔日同伴那交织着愤怒、不甘、疑惑与绝望的眼神,深深地、复杂地叹了口气。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残破的屋檐,投向了那片被战火与硝烟染成灰红色的天空。

  他的思绪,仿佛随着那飘向远方的云,穿越了时间的长河,回到了某个决定了他,以及整个凌云部命运的……遥远节点。那尘封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带着苦涩、无奈,以及一丝……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明了的决绝。

  他沉默着,准备开始讲述那段不为人知的往事。而博尔术和蒙哥,也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煎熬,等待着聆听这来自“叛徒”的、最后的……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