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苏醒的伯爵与本丸的“名画”-《血月刃鸣:无名之主的永夜契约》

  本丸的夜色,温柔地笼罩着一切,洗刷着从幽灵海域带来的阴冷与死寂。医疗室内,灵力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夏尔·凡多姆海恩静静地躺在病榻上,呼吸相较于之前已经平稳了许多,只是脸色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仿佛易碎的瓷器。药研藤四郎与数珠丸恒次轮番看护,此刻正是短暂的间隙。

  玖兰蒂娜坐在床边的矮凳上,棕褐色的眼眸望着沉睡的学生,里面盛满了担忧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连续穿越时空的消耗,不仅仅是灵力上的,更是精神上的巨大磨损。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则静立在阴影处,如同最忠诚的哨兵,完美的执事姿态无可挑剔,只是那双暗红色的眼眸,在扫过蒂娜略显单薄的背影时,会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微光。

  “那时候……” 蒂娜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夏尔的安眠,也像是在自言自语,“在战国的血河边,看到你的幻影,那么真实,却又那么……空洞。只是一道遵循着某种残留指令的虚影,连我的呼喊都听不见。”

  她顿了顿,目光依旧停留在夏尔脸上,仿佛在透过他,看着那段艰难的追寻。

  “平安京的罗生门下,百鬼夜行。你的幻影再次出现,替我挡开妖物……动作精准得像个设定好的程序。我甚至分不清,那是你残留的守护本能,还是葬仪屋为了引我深入而设下的、更精妙的陷阱。”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沙哑,那是无数次希望燃起又瞬间熄灭后,留下的痕迹。

  “还有那座骑士城堡……你被他们看作圣徒,或是死神……形象被扭曲得面目全非。我跟着那些被篡改的线索,追着一个又一个的空壳……每一次以为抓住了真实,触碰到的却只是冰冷的虚无。”

  她终于微微侧过头,看向阴影中的塞巴斯蒂安,棕褐色的眼眸中,清晰地映照出那份深藏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心痛与委屈,但她倔强地抿着唇,不让任何软弱的迹象流露更多。

  塞巴斯蒂安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如同最精密仪器在接收数据。然而,他那非人的感知力,早已穿透了蒂娜平静的叙述。他精准地计算着每一次时空跳跃理论上需要消耗的巨量灵力,更能清晰地“嗅”到,缠绕在蒂娜灵魂深处的那股不自然的“疲惫”——那绝非单纯的精力透支,更像是一种触及了某种根本法则后,留下的、细微却无法忽视的“磨损”痕迹。为了找回他,她支付的代价,远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某种更深层、更危险的“债务”或许已然形成,只是其具体的“利息”会以何种形式呈现,连他也无法立刻看透。

  当蒂娜说到在幽灵船,面对他那样冰冷、陌生、充满戒备的眼神时,她的声音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最后一个音节几乎消散在空气中。她立刻止住话头,迅速转回头,用力地眨了眨眼,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强硬地压回心底。

  就在这一瞬间——

  塞巴斯蒂安动了。

  他的动作并非人类情感驱使下的冲动,而是源于一种更幽暗、更复杂的本能——混合了恶魔对“所有物”被他人(哪怕是命运)触及的不悦,一种基于几千年阅历对“投资”与“回报”的冷酷计算(她付出了如此“高昂”的代价,他必须“锚定”这份价值),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不愿承认的,想要亲手抚平那份因他而起的痛苦的意念。

  他上前一步,步伐依旧优雅无声。然后,他伸出双臂,以一种不容拒绝、却奇迹般地依旧保持着优雅与克制的姿态,轻轻地将蒂娜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并不紧密,更像是一个稳固的、提供支撑的框架。他的一只手礼貌地、带着恰到好处力度地按在她的后背,另一只手则绅士地悬停,避免任何过度的侵犯。他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带着恶魔特有的、并非温暖的恒定温度,却奇异地带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定感。

  他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低沉、平静,如同深夜的大提琴独奏,却带着一种能穿透灵魂屏障的奇异安抚力量:

  > “您无需再追寻那些虚无的幻影了,公主。”

  > “真实的我,此刻就在这里。”

  > “这份劳您历经时空磨难、心力交瘁的‘重大疏忽’,我,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会清晰而完整地……铭记。”

  他没有说更多安慰或煽情的话语,但这个主动的、带着恶魔特有逻辑的拥抱本身,结合他那近乎宣誓般的冷静言辞,已然是他所能表达的、最接近“情感”的回应——一种确认,一种归属的宣告,以及一份关于“代价”的、心照不宣的接收。

  然而,这短暂而微妙的气氛,被一声虚弱却依旧锋利的冷哼骤然打破。

  > “你们两个……令人反胃的煽情戏码,可以稍后再演吗?”

  病床上,夏尔·凡多姆海恩缓缓睁开了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初醒的迷茫只持续了不到一秒,便被熟悉的锐利与不耐取代。他尝试动了一下身体,立刻因各处传来的酸痛而皱紧了眉头,语气恶劣地继续道:

  > “现在,谁能发发慈悲告诉我,为什么我的身体感觉像是被一整支发了疯、还穿着铁蹄的大象军团反复踩踏过一样?”

  > “以及,这个充满了奇怪木头味道和……诡异安宁气氛的地方,又是哪个异次元空间?”

  他的毒舌属性,显然并未因昏迷而有丝毫折损。

  为了让他更好地康复,夏尔被移到了一间更为宽敞、靠近庭院的休养室。本丸生机勃勃的灵气对他身体的恢复大有裨益,但也带来了些“小小”的麻烦。

  五虎退的那几只小老虎,因为年幼好奇心重,时常蹑手蹑脚地凑近拉门,毛茸茸的脑袋挤在门缝边,琥珀色的大眼睛好奇地窥视着里面的“新物种”。塞巴斯蒂安在注意到这些小老虎时,暗红色的眼眸深处,会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愉悦的光芒。他表面依旧不动声色,维持着完美的执事仪态,但总会“恰好”在路过门廊时,停留片刻,默许那只最胆大的小老虎,用它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小心翼翼地蹭一下他笔挺的裤腿。

  与此同时,鸣狐的那只沉稳的狐狸,小狐丸(自称稻荷神使者,银发狐眸带着几分傲娇),以及本丸事务性的、有点话痨的狐之助,也时常在庭院中活动。一时间,休养室外仿佛成了一个小型珍奇动物展览区。

  本丸空气清新,按理不易引发哮喘。然而,某日,唯恐天下不乱的鹤丸国永,或许是觉得太过宁静需要一点“惊吓”来调味,他笑嘻嘻地、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将一只玩闹的小老虎和正在优雅踱步的鸣狐的狐狸,同时引到了夏尔所在的拉门附近。

  毛絮浓度瞬间超标。

  夏尔先是皱了皱鼻子,随即忍不住偏过头,打了一个清脆的喷嚏。紧接着,他感到胸口一阵熟悉的憋闷,呼吸开始有些不畅,原本稍有血色的脸颊又褪回了苍白。

  “啊哈哈!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早就准备好纸笔的鹤丸,眼睛一亮,“唰唰”几笔,以惊人的速度将夏尔蹙眉打喷嚏、一脸不耐却又因呼吸不畅而显得有点脆弱的模样,生动地捕捉了下来,并在画角潦草地写上《伯爵与虎狐对峙图》几个字。

  “得让伦敦那些担心的家伙们也‘惊喜’一下才行!” 他笑着,也不知动用了什么关系(或许是缠着狐之助利用了时之政府不太稳定的跨时空通讯权限),竟然真的将这幅堪称“黑历史”的素描,寄回了凡多姆海恩宅邸。

  闻讯赶来的**药研藤四郎** 冷静地为夏尔检查。“是轻微的过敏性哮喘发作,大将,塞巴斯蒂安先生,不必过于担心。”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消过毒的银针,“用针灸刺激相关穴位,可以很快缓解症状。”

  夏尔看着那细长的银针,湛蓝色的眼眸里满是嫌弃:“用针扎病人就是你们的治疗方式?真是……原始的医术。”

  药研不为所动,手法精准地落下几针。“请忍耐,少爷。这与西医的原理不同,重在疏通经络,调和气机。” 片刻之后,夏尔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呼吸确实肉眼可见地顺畅了起来。

  场景切换至伦敦,凡多姆海恩宅邸。

  田中先生(难得地维持着正常体态)、梅琳(戴着厚厚的眼镜)、菲尼安、巴尔德以及沉默的Snake(肩上的白蛇Oscar吐着信子),围在客厅的桌子旁,看着那张由鹤丸寄来的、画风略显抽象但特征抓得极准的素描。

  梅琳(扶了扶歪掉的眼镜,迷糊地):“啊啦?少爷是在和可爱的小猫猫还有小狐狸玩耍吗?不过……少爷的表情,好像有点……痛苦?”

  *菲尼安(元气满满地):“哇!少爷去的地方有好大的猫!还有漂亮的狐狸!好厉害!我也想看看!”

  巴尔德(握紧拳头,热血地):“看来少爷和塞巴斯蒂安遇到了新的‘战场’!连当地的动物都这么有气势!不愧是少爷!”

  Snake(沉默片刻,通过Oscar发言):「……少爷的窘态,罕见。塞巴斯蒂安,未在画中护卫,失职。」(Oscar:「嘶~失职~」)

  田中先生(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淡定地):“呵呵……少爷神色虽有不豫,但并无大碍。看来,他们一切安好。” 他睿智的目光看到了画中夏尔虽然不适但并无生命危险的实质,以及背景中那迥异于伦敦的建筑风格,判断出他们身处一个相对安全的新环境。

  尽管方式奇特,但这幅画无疑传递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安心的核心信息:少爷和执事还活着,并且在一个有各种奇怪动物、看起来暂时没有致命危险的地方。

  夜色渐深,本丸重归宁静。

  塞巴斯蒂安独自立于回廊之下,月光将他修长的身影拉得更长。他望着庭院中在月光下嬉戏打闹的小老虎,以及远处山石上优雅蹲坐的狐之助的影子。

  他的面容平静无波,但暗红色的眼眸深处,却翻涌着冰冷的计算。蒂娜讲述追寻经历时,灵魂深处那股不自然的“磨损感”,如同最细微的裂痕,印刻在他的感知里。他无比确信,那绝非寻常消耗。跨越时空壁垒,直视乃至干扰“存在”的轨迹,所要支付的“代价”,绝不仅仅是灵力和精神。某种更根本的、涉及规则层面的“利息”,正在悄无声息地累积。它是什么?何时会兑现?会以何种形式反噬?

  “为了将我找回,您所签下的这份‘契约’,其隐藏条款的代价,恐怕会远超你我的预期,我亲爱的公主……

  他唇角勾起一抹没有任何温度的、冰冷的弧度。心中并无愧疚,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性,开始严密地计算这份未知“代价”可能带来的所有未来变数,以及……如何在这场看似已然结束的追寻之后,继续确保他的“公主”和“契约”的绝对价值。

  月光如水,本丸一片祥和。但在这宁静的表象之下,一颗名为“代价”的种子,已在恶魔的心中悄然埋下,静待破土而出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