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遗愿-《我和一只碗》

  “我在等一个传承人,来继承我千年的积累、遗产以及仇恨。”女声陡然变得严肃。

  空灵中透出一股冰冷的重量,“小姑娘,我会将我的一切留给你,足以让你在这个世界站稳脚跟。但代价是,你必须接受我的遗愿——待你修炼至元婴期,需替我去一个地方,取回一件东西。”

  声音略微缓和,却带着更深的意味:“若你中途道消身殒,无缘元婴,那便罢了,只当你我相识一场的缘分。但若你有幸抵达那般境界,却违诺不去。。。” 话语在此顿住。

  一股无形的威压虽不强烈,却让林浅脊背生寒,“我留在你体内的那道神念,自会反噬。我保证,会让你后悔今日未曾信守承诺。”

  “如何,你可答应?”

  “如何,你可答应?” 声音回荡在虚无中,也敲打在林浅心上。

  林浅低着头,长久地沉默。

  眼中波光颤动,是惊惧,是茫然,更是信息过载后的无措。

  修真小说她自然看过,这意味着什么,她心知肚明。可当书中的奇诡之事砸进现实,巨大的荒诞感让她本能地抗拒。

  但这也太玄幻了,这是真的吗?

  这真的不是一场有人策划的恶作剧吗?

  林浅并没有相信这个她觉得装神弄鬼的声音。

  她猛地起身,想要退出这个地方。

  猛地,她的意识回归了身体。

  她仍蜷缩在那个发着微光的山洞里。

  洞外,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她跌跌撞撞地走出山洞,冰冷的山风瞬间裹挟了她。

  举目四望,山谷在夜色中轮廓模糊,远山如墨。

  这里不是她熟悉的那个世界了吗?

  恐惧让她不敢深入黑暗,最终,她无力地退回洞口。

  这时候,明明已经不在山洞里,可她还是听到了那个女声再次响起在耳边:

  “小姑娘,你先别急着怀疑真假,听我说完,或者跟着我试一试,如果最后,你还是不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执意出去,你再走,也不迟。”

  “只怕,你现在,只有相信我这一条路。”

  林浅没有说话,她背靠着冰冷刺骨的山壁,那真实的触感似乎在向她无情地宣告——这不是梦。

  她就那样呆坐着,任由纷乱的思绪和深切的悲伤将自己淹没。

  生生坐了一夜。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天亮后,她不死心。

  沿着山谷边缘开始了绝望的探索。

  荆棘划破了衣角,走得双脚酸疼,可映入眼帘的,除了山峦,还是山峦。

  找不到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更没有归途。

  当夕阳再次将她的影子拉长时,疲惫和饥饿让她终于认清了现实。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那个唯一能称之为“庇护所”的山洞。

  像一只受伤后寻求洞穴的小兽,她将脸深深埋进膝盖。

  良久,才发出闷闷的声音,带着一丝试探和最后的挣扎:“你还在吗。。。”

  林浅这时候或许是带着试探,她期待那个女声再不要响起,那自己就只是经历了一场灵异事件,一个梦而已,自己还在原来的世界,想办法等待救援就好。

  可是她的梦是碎的——

  “在。”

  林浅此时突然就觉得不怕了。

  悬崖车祸本就是死里逃生侥幸活着,是人是鬼又何妨。

  “前辈,我该这样称呼您,对吗?”

  “不错。”那个声音立刻回应,仿佛从未离开。

  “如果。。。如果您说的都是真的,”林浅的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颤抖,“那我还有机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吗?那里,。。。有我舍不下的家人。”

  “也许。”女声的回答冷静到近乎残酷。

  “若你能成长到超越我昔日的境界,触及时空法则奥秘,或许,有一线可能穿越空间,回溯时间。”

  “。。。但那条路,很漫长。”

  明白了。

  最后一丝侥幸被掐灭。

  林浅缓缓抬起头,目光最终定格在石台中央那只神秘的黑碗上。

  眼底的迷茫与挣扎渐渐褪去,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浮现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清晰地说道:

  “我接受。”

  是人是鬼,是福是祸,来吧。

  偷来的命而已。

  “好。”

  女声没有任何意外,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结局。

  “闭上眼睛,凝神静气,按我引导行事。”

  林浅依言闭目。

  然而,预想中的黑暗并未降临。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比玄妙的景象——无数五彩斑斓的光带,如同拥有生命的灵鱼,又似风中飞舞的精灵,在无尽的幽暗中流转,追逐,绚烂夺目。

  “这些,是我引导你‘看见’的天地灵气。记住它们的气息,记住我引导你感知的丹田位置。集中注意力,接受传承!”

  林浅心头巨震!

  这,这!

  女声突然提高声调喝了一声:“ 集中注意力。”

  话音未落,林浅只觉得脑海“轰”的一声,仿佛有星河倒灌。

  磅礴的信息洪流以一种霸道却有序的方式,强行涌入她的意识:

  丹田、灵根、引气入体、炼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渡劫、大乘,直至虚无缥缈的归墟仙体,法术、符箓、丹药、阵法、功法。。。修真界的浩瀚基础信息,这些修真界的基础信息,用一种霸道且实在的方式,飞速的进入林浅的脑海。

  信息越来越多,越来越纷杂却很有条理的,在她脑海里形成一片知识的海洋,每一条,每一句,都清晰可见。

  只要她想,只要她愿意,随便某一句,都随时可以清楚的看到,这是一种玄妙的感觉,用语言,实在难以表达清楚。

  这种感觉玄妙难言,却真实不虚。

  在意识被彻底淹没,陷入黑暗的前一瞬,林浅脑海里最后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是:

  要是高三那年,能有这本事,用这种办法把知识都塞到脑子里,我又何必只是个普通本科。。。

  不知过了多久,林浅悠悠转醒。

  眼前依旧是散发着乳白光泽的晶石壁,和那只静静安置其上的黑碗。

  “前辈?您还在吗?”她试探着呼唤,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

  “前辈?”

  “我在。”女声回应,却比之前微弱了许多,如同风中残烛。

  “取下那只碗,用我教你的方法,将神识探入,便可将其收取。今后,它归你了。”

  “我会留最后一缕神念依附于碗中,唯有你达到元婴期,我才会再次苏醒,指引你去往该去之地。”

  “在此之前,我将陷入沉眠,无知无觉。”

  声音愈发缥缈,最后的话语却格外凝重,字字敲在林浅心上:

  “小姑娘,记住,只信自己。”

  林浅等待了许久,山洞里再无半点声息,只剩下她自己轻微的呼吸。

  那位自称化神修士的前辈,真的沉睡了。

  现在,只剩下她,和眼前这只留在她面前的黑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