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渐行渐远的潮声-《让你相亲,你把最猛阎王拿下了》

  一种熟悉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瞬间被唤醒。

  她几乎立刻就想起了在深海之下,与那头代号“利维坦”的恐怖生物对峙时的感觉。

  那不是真正的歌声,而是一种次声波,一种能够直接作用于生物神经中枢,制造幻觉,摧毁意志的精神攻击。

  “又是它。”

  苏白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笃定。

  陆枭从她手中拿过那张纸,指尖一捻,将其揉成一团。

  “海军会处理。”

  “我们现在的任务,是西北。”

  苏白抬起头,看向他。

  男人的下颌线紧绷,那道从眉骨延伸至嘴角的疤痕,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凛冽。

  苏白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将怀里睡得正香的小朝汐抱得更紧了些。

  列车的轰鸣声有节奏地响着,像一首单调的催眠曲。

  “哐当……哐当……”

  这节经过特殊改造的车厢隔音极好,却依旧挡不住铁轨传来的震动。

  苏白抱着女儿,靠在窗边,看着外面被夜色吞噬的,模糊不清的山峦与田野。

  列车正带着他们,一往无前地,冲向华夏广袤的内陆腹地。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与她血脉相连,如同呼吸般自然的,属于海洋的宏大共鸣,正在被一点点地拉远。

  就像一根无形的弦,从她心脏深处延伸出去,原本紧绷而富有弹性,能够传递回整个海洋的呼吸与脉搏。

  现在,这根弦,正随着列车每前进一公里,而被拉长一分,绷得越来越细,传递回来的“声音”,也越来越微弱,越来越模糊。

  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落感,从四肢百骸涌来。

  苏白下意识地伸出手,将手掌贴在了冰冷的车窗玻璃上。

  那里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和眼底一闪而过,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落。

  怀里的小朝汐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不安分地动了动,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

  一只宽大的手掌,覆上了她的手背。

  温热的,干燥的,带着薄茧的触感,瞬间将她从那种被剥离的空虚感中拉了回来。

  陆枭不知何时坐到了她的身边。

  他没有问她怎么了,也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

  只是伸出长臂,将她,连同她怀里抱着的女儿,一同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苏白的脸颊贴上他坚实温热的胸膛,鼻尖瞬间被他身上那股混合着淡淡皂角与凛冽气息的味道包围。

  他的胸膛像一座最坚固的岛屿,心跳沉稳而有力。

  一下,又一下。

  透过薄薄的毛衣,清晰地传递到她的耳中。

  苏白紧绷的肩膀,在这一刻,终于无声地松弛了下来。

  是啊。

  她的海正在远去。

  但她的岛,还在这里。

  ……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苏白是被一阵兴奋的“啊啊”声吵醒的。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身上还盖着陆枭的军大衣。

  而怀里的小朝汐,正扒着车窗,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小手兴奋地拍打着玻璃。

  “怎么了宝宝?”

  苏白揉了揉眼睛,顺着女儿的视线望出去。

  列车正在通过一座极其宏伟的钢铁大桥,桥下,是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河。

  河水浑黄,在初升的朝阳下,翻滚着金色的波涛,一路向东,奔腾不息。

  那是黄河。

  小朝汐似乎对这片内陆的“水”,表现出了强烈的亲近感。

  她的小嘴里发出各种各样的音节,小胳膊小腿都在用力,仿佛恨不得立刻扑进去。

  苏白看着女儿兴奋的小脸,心底那份因远离海洋而产生的空落感,被稍稍抚平了些。

  然而,这份小小的慰藉,并没有持续太久。

  随着列车继续向西,窗外的景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荒凉起来。

  连绵的绿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黄土与戈壁。

  空气也变得越来越干燥。

  那种干燥,是海岛居民完全无法想象的。

  它像一只无形的手,贪婪地攫取着空气中,乃至人体内的每一丝水分。

  小朝汐最先表现出了不适。

  她原本水灵灵的脸蛋,变得有些发干,不像在京城和海岛时那么活泼,整个人都蔫蔫的。

  苏白心疼地用温热的湿毛巾,一遍又一遍地给女儿擦拭着脸颊和手脚。

  可毛巾上的水分,几乎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就被蒸发得一干二净。

  到了第三天夜里,小朝汐开始睡不安稳了。

  她躺在小床上,翻来覆去,嘴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哭腔,小手不停地揉着眼睛,似乎很不舒服。

  苏白将她抱起来,轻轻地哄着,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

  她看着窗外。

  那里没有灯火,没有生机,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和在月光下泛着死寂光芒的沙地。

  一种从未有过的茫然和不安,悄然爬上心头。

  在这里,她的能力被压制到了极点。

  她能感知到的“水”,只剩下车厢里有限的储备,和他们身体里流淌的血液。

  稀薄,而微弱。

  她第一次体会到了一种名为“无力”的感觉。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地坐在对面的陆枭,忽然站起了身。

  他从自己的行军包里,拿出了一个军绿色的水壶,拧开盖子,倒了一杯温热的水,递到苏白面前。

  “喝点水。”他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低沉。

  苏白接过水杯,抿了一口。

  然后,她看到陆枭又从她的行李里,翻出了一个她在京城时买的小喷雾瓶。

  他拧开瓶子,将水壶里剩下的水倒进去,然后重新拧好。

  他高大的身躯,在狭小的车厢里,微微躬着,动作有些笨拙,却异常认真。

  苏白抱着女儿,不解地看着他。

  只见陆枭拿着那个小小的喷雾瓶,走到她和女儿身边,对着她们周围的空气,一下,一下地按动着。

  “嘶——”

  “嘶——”

  极细的水雾,在昏黄的灯光下,形成一片小小的,湿润的区域。

  苏白抱着怀里渐渐安稳下来的女儿,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看着他专注而认真的侧脸,看着他一下又一下,不知疲倦地按动着那个小小的瓶子。

  水雾轻轻地落在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微凉的湿意。

  苏白感觉自己的眼眶,猛地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