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登基-《综影视之不晚》

  养心殿内的龙涎香气,如今已常年被一股苦涩的药味所压制。乾隆皇帝斜倚在明黄软榻上,昔日锐利的眼眸染上了浑浊与疲惫,不时爆发的剧烈咳嗽似乎要震碎他那早已被酒色掏空的身躯。汤药一碗接一碗地送进来,却如同石沉大海,只能勉强吊着精气神,再也挽不回那日渐流逝的元气。皇帝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他挥霍无度的岁月正在加速反噬,那九五之尊的终点,或许已遥遥在望。立储,这件关乎国本的大事,再也拖延不得,已成了压在他心头最沉甸甸的石块。

  然而,当他用那双昏花的老眼,逐一审视自己已成年的皇子时,心中涌起的并非骄傲,而是难以言喻的怅惘与失望。嫡子永琏,虽经静妃献药侥幸从鬼门关抢回一条命,却自此落下了病根,成了个离不开药罐子的病弱之躯,常年面色苍白,气息奄奄,这样的体质,如何能承受得起江山之重?其他的皇子,要么资质平庸,碌碌无为;要么因其生母失宠而备受冷落,心性偏激;要么年纪尚幼,懵懂无知。放眼望去,竟找不出一个文韬武略、德才兼备、能令满朝文武信服的继承人。

  他的目光,最终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个一向安静低调的六阿哥永玥身上。这孩子是静妃何玉蓉所出,自幼便不像其他皇子那般骄纵张扬,反而言行得体,沉静好学。在无人刻意瞩目的角落里,他竟如同经过精心雕琢的璞玉,悄然显露出温润而不凡的气度。皇帝依稀记得,偶尔考较功课,永玥总能对答如流,见解虽显稚嫩,却往往能切中要害,显露出超越年龄的沉稳与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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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长春宫内的药味,比之养心殿有过之而无不及,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皇后富察·琅嬅已是病骨支离,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秘密召见了静妃何玉蓉。

  殿内烛光昏暗,映照着皇后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容。她挥退了所有宫人,只留下心腹素练在远处守着门。皇后吃力地抬起手,冰凉的手指紧紧握住何玉蓉的手腕,气息微弱,每一个字都说得极为艰难,却又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静妃妹妹……皇上的龙体……究竟如何,你我心里……都明白。”她剧烈地喘息了几下,才继续道,“今日……本宫屏退左右,只与你一人说话。富察家的意思……本宫便明白告诉你:若真有那一日……我富察氏全族,将会倾尽所有……人力、物力、在朝中的一切影响力……助六阿哥永玥……登上大位。”

  她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何玉蓉,仿佛要将这承诺钉入她的灵魂深处:“永玥……是个好孩子,沉稳……识大体。他的福晋,又是我们富察家正儿八经的嫡出格格,与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

  说到此处,皇后眼中闪过一丝属于政治家和家族掌舵人最后的精明与算计,她压低了声音,几乎气若游丝,却字字千钧:“他日……若永玥果真继位,这中宫皇后之位……必然、也必须还是我们富察家的。这一点……于你,是将来太后之尊的安稳;于永玥,是得到满洲第一勋贵家族的全力支持;于我们富察氏,是延续百年荣光……这于我们三方……都是最好……也是最稳固的选择。妹妹……以为如何?”

  何玉蓉垂着眼睑,心中早已波澜起伏,瞬间明了了这病重皇后最后的政治交易。富察氏这是在用全族的筹码,为家族的未来下一个重注,以确保后位和外戚的权势永不旁落。而她与永玥,无疑是他们目前所能找到的最佳投资对象。

  她面上却不露分毫,依旧是那副恭顺谦和、与世无争的模样,甚至反手轻轻回握了一下皇后冰凉的手,声音温软而坚定,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

  “皇后娘娘如此厚爱与信任,臣妾与永玥……感激不尽,铭感五内。娘娘请放心,永玥他……必会勤勉上进,绝不会辜负娘娘与富察氏全族的今日……期望与扶持。”

  烛火跳跃了一下,在两个女人交握的手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一桩关乎帝国未来走向的秘密盟约,就在这充斥着死亡气息的深宫病榻前,悄然达成。何玉蓉低垂的眼眸深处,一丝冰冷的、属于胜利者的光芒,一闪而逝。

  自长春宫那次密谈后,乾隆皇帝对待六阿哥永玥的态度发生了微妙而显着的变化。他不再仅仅将永玥视为一个普通的皇子,而是开始有意无意地将一些不甚紧要的政务交予他处理,暗中观察其心性能力。

  令皇帝既惊讶又欣慰的是,永玥处理起这些事务来,竟日渐显露出一种超越年龄的老成与持重。他思虑周全,批阅奏章时往往能抓住要害,提出的建议虽略显谨慎,却务实有效。更难得的是,他对待其他兄弟,即便是那些曾因母妃得宠而对他多有轻慢、甚至暗中使过绊子的,也始终保持着宽厚友善的态度,从不挟私报复,颇有容人之量。

  数次微服出巡体察民情,或是聆听地方官员奏报时,永玥面对民间疾苦所流露出的那种真切的怜悯与重视,尤其让皇帝动容。他并非仅仅表达同情,而是常常能结合实际情况,提出诸如减免赋税、兴修水利、整顿吏治等切实可行的惠民之策,虽稍显理想化,但其心可嘉,其志可勉。

  皇帝将这些点点滴滴看在眼里,原本因选择匮乏而焦灼的心,渐渐被欣慰与笃定所取代。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此后,皇帝几乎将永玥带在了身边,无论是批阅奏折、召见臣工,还是私下休憩,都让永玥随侍在侧。他不再只是考察,而是开始倾囊相授,将自己毕生积累的治国经验、驭下之术、乃至那些不可言说的帝王心术,一点点灌输给这个他选定的继承人。永玥亦聪慧勤勉,如饥似渴地吸收着一切,飞速成长。

  在一个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夜晚,乾清宫内烛火通明。皇帝摒退所有宫人,独自一人立于案前,提笔的手虽因久病而微颤,落笔却异常坚定。他亲手写下了传位诏书,每一个字都力透纸背。写罢,他凝视良久,亲自用蜡封缄,然后命唯一的心腹太监,搬来梯子,将那关系着帝国未来的诏书,郑重地藏于“正大光明”匾额之后。

  了却了这桩最大的心事,皇帝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身心俱疲之余,又想起一桩事。永玥虽好,但其生母静妃的位份,相较于未来皇帝生母的尊荣,似乎还是低了些。恰在此时,永玥的嫡福晋、富察氏的女儿顺利诞下了一位健康的小皇孙,为皇室开枝散叶,带来了新的希望。

  皇帝龙心大悦,认为这是双喜临门的天大吉兆,当即下旨,晋封静妃何玉蓉为静贵妃,以示恩宠,并抬高其身份,使其更匹配未来皇帝生母的崇高地位。永寿宫一时风光无两,贺喜之人络绎不绝。

  然而,这番立储、教导、以及晋封的操劳和短暂喜悦,似乎也彻底耗尽了皇帝最后的心力。静贵妃晋封的喜庆气氛尚未在宫中完全散去,皇帝便因一场看似寻常、却来势汹汹的风寒彻底倒下了。这一次,任凭太医们使出浑身解数,用尽珍稀药材,汤药如流水般送入乾清宫,却已是回天乏术。皇帝自己比谁都清楚,他生命的烛火正在急速黯淡,油尽灯枯之时已至。

  乾清宫内外,一片压抑的悲戚。烛火在穿堂风中摇曳不定,映照着一张张惶恐或悲伤的面孔。皇帝于病榻之上,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召来了宗室亲王、军机大臣与诸位心腹大学士。

  他气息奄奄,声音微弱却异常清晰,当着所有人的面,由心腹太监颤声宣读了那封藏于“正大光明”匾后的传位诏书——传位于皇六子永玥。

  诏书宣读完毕,一身孝服的新帝永玥跪在榻前,恭敬叩首接旨,声音哽咽却坚定:“儿臣……遵旨!必不负皇阿玛所托!”

  朝堂重臣们跪伏在地,山呼万岁,声音在空旷的宫殿中回荡,肃穆而沉重。

  完成了这最后一项使命,乾隆皇帝,这位曾开创盛世、也曾晚年纵情声色的帝王,眼中最后一点光芒终于彻底散去,手臂无力地垂落,阖然长逝。

  “皇上——驾崩了!”

  沉重哀恸的报丧声从乾清宫传出,很快,紫禁城内九门次第响起的沉重丧钟,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终结。

  铅灰色的天空下,白雪纷纷扬扬地落下,覆盖了朱红的宫墙和金黄的琉璃瓦,仿佛要将所有的辉煌、阴谋与欲望一同掩埋。

  然而,权力的交接从未真正停止。一个属于新帝永玥和静贵太妃(即将晋升为太后)的时代,正伴随着这漫天的飞雪与哀钟,悄然拉开了序幕。深宫之中,无数人的命运,即将迎来新的洗牌与未知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