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质押瓶儿-《水浒,我王伦从狱中崛起!》

  时间在窒息中缓慢爬行,忽然,李公甫猛地抬起头!

  他那双深陷在眼窝里、布满蛛网般血丝的眼睛中,最后一丝属于父亲的慈爱、属于商人的理智和体面,终于被那妄图翻盘的疯狂所吞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孤注一掷的癫狂。

  一个在他心地盘旋了良久的念头,如同狂暴的猛兽,冲破了所有伦理的牢笼!

  “瓶儿!”李公甫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诡异,“为父左思右想,绞尽脑汁,或许还有一策,能说动那位王公子!”

  “爹,您说,是什么法子?”李瓶儿心中一紧,生出不祥的预感。

  “我观那王公子,并非不近女色之人,看他重用那孟玉楼便知一二。”

  李公甫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眼神灼灼地盯着女儿绝美的脸庞,话语如同梦呓,又如同恶魔的低语。

  “瓶儿,我儿姿容绝世,大名府无人能及,能不能用你去做质押,求他开恩?或许,他看在你的份上…”

  “质押?!爹!您…您怎能如此?!您怎能对我说出这样的话?!”

  刹那间,李瓶儿只觉耳边“嗡”的一声巨响,眼前天旋地转,整个世界仿佛都在瞬间崩塌碎裂!她娇躯剧烈一晃,慌忙伸手扶住窗棂才勉强站稳。

  滚烫的泪水瞬间盈满了她的眼眶,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只是在眼眶中打着转儿,折射出令人心碎的、破碎的光芒。

  她的声音因极度的伤心而颤抖:“爹!女儿是您的亲生骨肉!是活生生、有血有肉有知觉的人!不是可以拿去典当铺里估价、换取银钱的物件!不是可以随意押在账房、冰冷无情的田契地契啊!”

  “那样…那样只会让王公子看轻女儿,看轻我们李家!以为我们毫无廉耻,徒增厌恶而已!”

  “瓶儿!你太让为父失望了!你怎么如此不懂事?!不晓大局?!”

  李公甫像是被女儿的拒绝彻底激怒了,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挥舞着双臂,声音凄厉而疯狂。

  “为父岂会害你?!这不过是权宜之计!一个名目!一个换取资金周转、救我李家于倒悬的权宜之名!”

  “那王公子年轻有为,势力庞大,你跟了他,难道还会吃亏受苦不成?!”

  “你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李家祖宗三代苦心经营的基业,就在你我父女手中彻底败光?!看着你爹我背负着如山巨债,被那些如狼似虎、毫无情面可讲的债主逼得只能从这梁山泊跳下去喂了鱼鳖?!看着你柔弱的娘亲、你那尚且年幼不谙世事的幼弟,从此流落街头,食不果腹,受人百般白眼,遭人肆意欺凌,甚至…甚至被卖入那见不得人的地方为奴为婢,永世不得翻身吗?!”

  李公甫的咆哮声充满了绝望的控诉和道德的绑架,他向前猛地逼近一步,灼热而焦虑的气息几乎喷到李瓶儿惨白的脸上。

  “我的儿!我的好瓶儿!你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只要王公子肯点头,这六万贯巨款一旦到手,我们立刻就能重新进货!那‘香玉皂’的暴利你是知道的!在东平府都能卖到八贯钱一块!供不应求!”

  “到了大名府那等富贵地,翻上一倍,卖它十贯!十二贯!那些王府贵妇、侯门千金、追求享受的豪门名媛,照样会为了它抢破头!”

  “这泼天的财源,就会如同这梁山泊的湖水般,滚滚而来!我们很快,很快就能回笼资金,甚至赚得盆满钵满!”

  “到时候,爹第一时间就把你风风光光地‘赎’回来!用八抬大轿抬着你回家!你还是我李家金尊玉贵的大小姐!今日之事,不过是过眼云烟,权当一场梦,醒了便忘了!”

  他紧盯着女儿那脸色惨白,话锋一转,声音压低,带上了令人作呕的亲近与推心置腹的诱哄。

  “瓶儿,你再看看那孟玉楼!”

  他朝钱庄方向努嘴,眼中混合着羡慕与不甘。

  “想当初她是什么光景?不过是个死了爹、无所依靠,守着个破落小布庄勉强糊口、看人脸色的商女!你再看看她现在!攀附上王公子之后,是何等的风光体面?何等的扬眉吐气?”

  “洪武钱庄的泼天富贵,泼天权势!山东地界多少老掌柜挤破头都进不去!可她呢?多少事务都能插手!”

  “连朱大员外那样的人物,在她面前都要客客气气!这份体面,这份尊荣,哪一样不是背靠王公子得来的?”

  他激动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几乎溢出贪婪的光。

  “瓶儿,你不是也私下对为父流露过,那位王公子风采卓绝、气度雍容,非凡俗可比吗?瓶儿,咱们得认清现实!得认命!”

  “以我们李家如今的门第,想成为他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进门去的正室夫人,那确实是痴人说梦,是咱高攀不起。”

  “但!”李公甫的右手用力一挥。

  “若借此‘质押’之机,你能留在他身边,成为一位得宠的、知心的、能说得上话的偏室!”

  “以我儿的倾国之姿,冰雪聪明的玲珑心窍,温婉可人的品性,再加上为父为你筹谋,难道还抓不住他的心?拴不住他的情?”

  “这才是真正的一步登天!是改变你我父女命运、重振李家门楣的无上良机!是真正的通天捷径!”

  “一旦你得宠,日后泼天富贵、无上尊荣、李家的东山再起,都系于你一身!这难道不比死守着这个空有其表的‘大小姐’虚名强上千百倍?!”

  李公甫这番话,字字如刀,反复凌迟着李瓶儿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一面是如山压顶的家族责任和对至亲坠入深渊的恐惧,像冰冷的枷锁扣在她灵魂上,几乎要将她压碎。

  另一面,是父亲用华丽辞藻描绘的“前程”——锦绣蓝图下,掩盖的却是赤裸的利用和冰冷的交易;“质押”二字,更是将她所有的骄傲都践踏进泥泞。

  她看着父亲眼中毫不掩饰的疯狂算计,那里没有一丝对女儿幸福的考量,只有对短期利益和“奇货可居”的狂热。

  一股深入骨髓的冰凉,无声地将她彻底吞没。

  李瓶儿缓缓闭上眼睛。

  一滴清泪无法抑制地从眼角滑落,划过她苍白冰凉的脸颊,留下一道湿痕,如同无瑕白玉上骤然出现的裂痕。

  再睁眼时,那双曾经灵动含情的眸子里,所有光彩、所有生气都熄灭了,沉入无边黑暗。

  只剩下认命般的空洞与沉寂。

  仿佛她的灵魂已在方才那声“质押”中被抽离、击碎。

  她微微启唇,声音轻得如同枯叶坠地,却带着一种耗尽所有气力的冰冷决绝。

  “…女儿…听凭父亲安排。”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李瓶儿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仿佛被彻底冻结。

  之后,她如同一个被抽走丝线的人偶,眼神涣散,表情麻木,任由侍女为她换上最华美的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梳起繁琐的惊鸿髻,簪上璀璨却冰冷的点翠嵌宝凤凰步摇。

  镜中的容颜依旧倾国倾城,肌肤胜雪,眉目如画。

  但那双曾映出星辰大海的眸子,却空洞得如同两潭死水,映不出任何光彩,只剩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她感觉不到云缎的柔软,闻不到香粉的清雅。

  整个人仿佛被塞进一个透明的琉璃罩子,麻木地旁观着这具名为“李瓶儿”的美丽躯壳,被精心修饰、装点,如同祭品般被送入冰冷的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