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洞穿阴谋-《武道异年》

  藏经阁内的檀香混着血腥味,在暮色中凝成粘稠的雾气。张远肩头的毒针已深入半寸,麻痹感顺着经脉爬向心口,他强撑着挺直脊背,青萍剑的剑身在残阳下泛着冷光,映出柳长风那张沟壑纵横的脸。

  “拓片给你,放了他们。”张远的声音有些发沉,指尖却在袖中悄然捏碎了一颗解毒丹。那是师父留下的“清灵丹”,虽不能解柳长风的独门剧毒,却能暂时压住毒性蔓延。

  柳长风眯起眼,左眼角的疤痕像条活虫般蠕动:“先把拓片扔过来。”他身后的玄慈老僧默默捻着佛珠,眼皮低垂,仿佛对眼前的一切充耳不闻,可张远注意到,他握着佛珠的指节已泛白——这和尚并非心甘情愿投靠幽冥阁。

  “我要先看到麟儿和秦兄安全。”张远目光扫过被绑在柱上的赵麟,少年虽浑身是伤,却死死咬着牙,看到他时,眼里突然燃起倔强的光,拼命摇头。

  “敬酒不吃吃罚酒!”柳长风突然拍了拍手,两个黑衣人押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书生从后堂出来。那人发髻散乱,嘴角淌着血,正是秦砚。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锦盒,任凭黑衣人如何拖拽,都不肯松手。

  “秦兄!”张远心头一紧,刚要上前,就被柳长风的掌风逼退。

  “再啰嗦,我就废了他的手!”柳长风的手掌按在秦砚肩上,指缝间透出黑气,显然已运起邪功。秦砚疼得闷哼一声,却突然抬头,用尽力气喊道:“张兄,别信他!地字碑的线索……”

  话音未落,就被黑衣人死死捂住嘴。可张远已看清他眼中的暗示——他怀里的锦盒是空的,真正的线索藏在别处。

  “看来秦先生很有骨气。”柳长风冷笑一声,突然转向赵麟,“那不如先从这小子下手?听说镇南镖局就这一根独苗……”

  “住手!”张远厉声喝道,终于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的拓片,扬手扔了过去。柳长风接住拓片,迫不及待地展开,脸上的皱纹都因激动而颤抖:“二十年了……总算让我拿到了!”

  拓片上的纹路与青铜残片上的图案完美契合,在残阳下隐隐发光。柳长风抚摸着拓片,突然狂笑起来,笑声震得藏经阁的窗棂簌簌作响:“有了这个,天地人三块石碑都将归我所有,到时候,整个武林都要匍匐在我脚下!”

  他笑得正得意,张远突然动了。青衫如离弦之箭,剑光贴着地面滑行,避开柳长风的掌风,直刺押着秦砚的黑衣人。那两人没料到他中毒后还能有如此速度,仓促间回刀格挡,却被剑光震得手腕发麻,秦砚趁机挣脱束缚,扑向赵麟,用藏在袖中的小刀飞快地割绳子。

  “找死!”柳长风反应过来,黑袍翻飞间,数道毒针射向张远。张远侧身避开,肩头的伤口却因剧烈动作裂开,鲜血浸透青衫,麻痹感突然加剧,眼前阵阵发黑。

  “师兄!”苏灵儿不知何时摸出一把匕首,从背后偷袭最近的黑衣人,却被对方反手一掌拍中肩头,跌坐在地,疼得脸色发白。

  “灵儿!”张远分心之际,柳长风的黑掌已印在他胸口。他如遭重锤,倒飞出去,撞在藏经阁的书架上,无数经书哗啦啦砸落,埋住了他的身影。

  “师兄!”“张兄!”苏灵儿和秦砚同时惊呼。柳长风得意地捋着胡须,正要上前补上一掌,却见经书堆突然炸开,张远手持长剑从烟尘中冲出,双目赤红,嘴角淌着血,气息却比之前更加凌厉。

  “你竟能逼出‘青萍剑意’?”柳长风脸上闪过惊色。他当年被逐出山门时,曾见过这门绝学——那是将自身精血融入剑意,以命搏命的剑法。

  “二十年前,你叛出师门,残害同门,今日我便替师父清理门户!”张远的声音如同冰裂,剑光陡然暴涨,青芒中夹杂着血丝,每一剑都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柳长风的邪功虽阴毒,却抵不住这般不要命的打法,被逼得连连后退,黑袍被剑气割出数道裂口。

  “玄慈!还不出手?”柳长风怒吼。一直沉默的老僧终于抬头,浑浊的眼中闪过挣扎,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抓起身旁的禅杖,朝张远打去。

  禅杖带着劲风,却在距张远三尺处突然变向,“当”的一声挡住了柳长风偷袭的一掌。柳长风又惊又怒:“你敢反水?”

  “阿弥陀佛。”玄慈闭目合十,“老衲入佛门,是为慈悲,而非助纣为虐。”

  这短暂的耽搁,给了张远喘息之机。他抓住柳长风分神的瞬间,剑势陡变,不再硬拼,而是如流水般绕着柳长风游走,剑尖专刺他招式中的破绽。这正是“青萍剑”的精髓——以柔克刚,以巧破拙。

  柳长风渐渐力竭,左眼角的疤痕在急怒中裂开,渗出血珠。他突然从怀中掏出青铜残片,狠狠按在拓片上,残片与拓片接触的刹那,发出刺目的红光,整个藏经阁开始剧烈震动,地面裂开的缝隙中涌出浓郁的血腥味。

  “就算我得不到,也不会让你们好过!”柳长风面目狰狞,竟要强行催动残片的力量,“我要让这里变成人间炼狱!”

  红光中,他的身体开始扭曲,黑袍下的皮肤浮现出青黑色的纹路,像有无数毒虫在皮下蠕动。秦砚突然喊道:“是血煞反噬!他强行催动力量,已被邪力控制!”

  张远心头一凛,想起师父手札中记载:血煞之力霸道无比,心术不正者强行驾驭,只会被反噬,化为血煞的养料。

  “大家快退!”张远挥剑逼退柳长风,示意秦砚等人从暗门撤离。可柳长风已完全失去理智,像疯魔般扑来,掌风带着血煞之气,所过之处,经书尽数化为飞灰。

  玄慈老僧突然挡在众人身前,禅杖横立,周身泛起金光:“施主快走,老衲来拖住他!”他竟是要以自身佛法净化血煞。

  “大师!”张远欲言又止,却被秦砚一把拉住。秦砚摇了摇头,眼里满是急切:“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这是在圆寂前的最后顿悟!”

  藏经阁外,赵虎带着镖师们早已在外接应。张远最后望了一眼红光中的玄慈,老僧的身影在金光与红光中渐渐模糊,却始终保持着合十的姿势。他咬了咬牙,带着苏灵儿、秦砚和赵麟冲出暗门,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整个藏经阁在红光中坍塌,扬起漫天烟尘。

  山脚下,瘸腿老汉的茶摊前,张远看着肩头包扎的伤口,听秦砚讲述前因后果。原来无影楼本是幽冥阁的分支,柳长风为了掌控更多势力,故意让两派互相制衡,而玄慈大师的师弟早年被幽冥阁所杀,他潜伏在寺中,就是为了伺机报仇。

  “那地字碑的线索到底在哪?”张远问道。

  秦砚从怀中掏出一枚不起眼的铜钱,铜钱边缘刻着细密的纹路:“真正的线索在这里。这是从一位前朝隐士的墓中找到的,上面的纹路指向漠北的黑风口,地字碑应该就藏在那里。”

  张远接过铜钱,指尖触到纹路时,突然想起柳长风脖颈上的玉佩。那玉佩与师门警示玉同源,或许柳长风的叛逃背后,还有更深的隐情——比如师父临终前语焉不详的“师门秘辛”。

  “柳长风虽死,幽冥阁的势力还在。”赵麟忍着伤痛道,“他们肯定还会追去漠北。”

  张远望向漠北的方向,夕阳已沉入地平线,天边只余下暗红的余晖,像极了藏经阁坍塌时的红光。他握紧手中的铜钱,青萍剑在鞘中轻轻嗡鸣,仿佛在呼应着远方的召唤。

  “不管前路有多少阴谋,我们都必须走下去。”他的声音平静却坚定,“不仅为了镇魂碑,更为了不让更多人被卷入这场浩劫。”

  苏灵儿靠在他身边,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袖,眼里已没有了恐惧,只剩下坚定。秦砚推了推歪斜的发髻,赵麟挺直了年轻的脊梁,镇南镖局的镖师们握紧了兵器。

  夜色渐浓,星光点点,照亮了通往漠北的路。张远知道,幽冥阁的残余势力一定在暗中窥视,而那神秘的“血煞”是否真的被净化,也尚未可知。但他不再迷茫,因为身边有了并肩前行的伙伴,手中有剑,心中有义,这条江湖路,他会一直走下去。